將你的琴放在我的手心《安德魯與多莉妮》
8月
21
2013
安德魯與多莉妮(臺北藝術節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25次瀏覽
方姿懿(台北藝術大學劇劇系學生)

「愛」在西班牙文中有一百零一種變化。

而由西班牙庫倫卡劇團所製作的《安德魯與多莉妮》,其中的「愛」雖無語,但在落幕時,我們看見「愛」經過生活中平淡的淬煉仍始終如一。

黑暗中,先聽見打字機的聲音,接下來和大提琴的琴聲交疊出開場的樂曲,當兩人結縭經過漫長的歲月,原先看上對方的好如今卻成為擾人的武器。戲的最起初,遊戲規則就已經建立的很清楚,由於演員的頭都戴上了比臉近兩倍大的面具,沒有語言也沒有任何表情,所有肢體的誇張與細微取代了我們習以為常的大量台詞以及透過演員臉部表情所表示的喜怒哀樂。同時,也因為沒有說話的聲音,更能專注於劇中所有的音樂、音效,甚至是停頓和沉默。而五分鐘不到,只是這對年老夫婦的相互較勁,就把這遊戲規則表露無疑,也逗得台下觀眾大笑。

隨著時間推進,我們得知老婦人罹患了阿茲海默症,遺忘取代記憶,她的丈夫起初不願接受,憤而撕掉的病情診斷單,在被老婦人黏好以後隨著牆上的照片成了他追溯初識的起點。這齣戲的悲喜交織,在現況與回憶中不斷穿梭,不只是劇場空間上的並置,同時也呈現出時間的並置。我們能同時間看見過去曾有的快樂,就懂得老婦人遺忘的為何,也就明白男人在打字機上看著照片敲敲打打,為抵抗老婦人遺忘而寫下的一封封「情書」。

不可言說,也表示在物件的選擇與使用上更要精心挑選。戲一開始,兒子不肯穿的紅背心,原來在兒子仍是小男孩時就上演過同樣的戲碼,只是尺寸縮小,聯結到最後葬禮兒子穿上觀眾的會心一笑;相框內的紅紙條,是最初相識時的通關密碼;白色的琴盒則象徵了最後老婦人已逝的軀體,滿地散落結婚時灑的紙花,倒也營造出另一片風景。這些看似枝微末節卻因為不斷重複而被賦予了意義,而增加了說故事的可能。

行動上的細節也無一不精心安排,最大的轉折在老婦人因無法被糾正衣著而被摔到地板上,隨後透過丈夫也願意如她一般將襪子穿在手上,透過這樣的動作讓我們懂得的勝過語言許多。而我想由於剛開始需要先鋪陳與交代劇情讓觀眾了解,顯得比較直接與白話,漸漸地,沒有了大提琴,老婦人擁抱丈夫,手中握著的琴弓在丈夫背上滑動,以及老婦人曾將琴弓放於手指上滑動作拉琴的表示,在老婦人過世後丈夫也重覆了一次。這些行動就不只是行動,而多了象徵的意涵,讓劇情進展到後半,在短時間表達上迸發得更多。

最終落在兒子看見了先前父親不停遮遮掩掩的那本「情書」,不失本色的,如戲中許多處較為俏皮的瞬間,好像告訴我們這份愛仍會繼續下去,不隨生死改變。而於我來說最深刻記憶的畫面卻一直停留在老婦人於舞台中央雖無實物,卻忘情的拉著她心中的提琴,遺忘至此,那仿若是她僅剩的唯一。而丈夫模仿自己心愛的妻子拿著琴弓在手心拉琴,簡單的動作卻表達了他對於妻子始終珍惜的一顆真心。

透過這齣戲處處縝密的安排,才看見「原來最大的愛是見證於最微小的事物之中」。

《安德魯與多莉妮》

演出|西班牙庫倫卡劇團
時間|2013/08/19 14:30
地點|台北市中山堂中正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透過本劇作,除了讓我見識到肢體語言的表演張力外,更讓我從現在開始,珍視所擁有的一切,把握現在的每一秒,只為了創造獨一無二的回憶。(王思婷)
8月
28
2013
他們選擇用面具遮掩住臉部的表達,剝奪語言的敘述性,並非是在哲學思考的層次打轉,而是讓觀眾聚焦在姿態的引用上,更精準地被觀眾看到不同的角色有不一樣的肢體動作。(葉根泉)
8月
19
2013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