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好好地說再見?《時。光》
9月
14
2017
時。光(光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85次瀏覽
張峰瑋(劇場工作者)

家就像是每個人的B612星球,那裡總有一朵驕傲又溫柔、獨一無二的玫瑰,而我們卻總得離家去看看這個世界的模樣,但不管我們去到哪裡,心裡始終有個寄掛,於是潛藏在《小王子》瑰麗奇幻冒險之下的核心命題便是「告別」;隨著歲月流逝,生命並不像是信念,可以選擇在長大之後持續堅持而不被遺忘/無需告別,當孩子長大的同時,大人也就蒼老了,這是無可躲避的傷感,而「如果你想和人產生羈絆,就必須承受流淚的風險」(“One runs the risk of weeping a little, if one lets himself be tamed.”)。

光劇團的〈星球童話〉從《小王子》故事結局處的陰暗面、嚴肅面來切入,講述小王子結束冒險之後回到家鄉B612星球,發現他所深愛的玫瑰已瀕死,自此開展出一則臨終陪伴以及身後追憶的故事,開頭由林一秀飾演的小王子簡單獨白帶出故事前情,旋即推開遮台的大擋板、露出台上一枝兩、三公尺長的放大版枯木玫瑰,首段故事〈王子與玫瑰〉便是以林一秀與這枝枯木的「對手戲」來構成,只見林一秀與之對話、攙扶、擁抱、上藥、著裝,過程中亦在小王子、醫師、玫瑰等角色間轉換扮演,節奏流暢、角色切換迅速而到位,並且沒有因忙碌的表演而忽略劇情,從一開始小王子的細心照料及兩造情深,到後來玫瑰病情加重所產生的焦急與忿怒等情狀依然極具渲染力,最後仍無法救回玫瑰時的脫力感更是使人絕望。

小王子將玫瑰生前提到的「葉子邊緣的亮光」做為動機,展開他第二度的星球旅行,之後的三段小故事〈火燒屁股的股票人〉、〈火星人的另類告別〉、〈微生物的初生派對〉運用與原著類似的節奏進行著,編、導、且獨演的林一秀繼續非常靈活地運用她的肢體及聲音,精湛地表演出三顆星球上、三種型態各異的特種生物。精彩的表演之餘,劇情仍然沒有被冷落,發於凋零之後的思念在經過漫長的歲月以及悲、喜事件之後沉澱下來,在最後利用小王子故事本身的奇幻色彩,無突兀地安插進一個宇宙生命輪迴的專屬星球,且小王子的情緒一路不斷地持續整裡,至此已能以較為冷靜或說成熟的心態來重新檢視自己看待逝去生命的方式,並透過最後一顆住著微生物及生物靈光的星球尋求到了慰藉,通篇滿滿的追憶思念並尋求到了寄託,成為了小王子生命的一部份,收得相當完美。

比之2015年動畫電影版本的《小王子》以長大過後遺忘初心的青年王子及從老飛行員身上找到初心並一舉拯救了小王子的女孩來相對嚴肅地再次述說「不要忘記從前的自己」,〈星球童話〉選擇延伸原典、將「如何好好地向所愛之人告別」這個題目擴大來作,說得深刻入裡但並不顧影自憐,整體來說仍以童話與童稚的肢體建構而成,殘酷中的溫暖、黑暗裡的星光,浮游人世裡的薄倖,在舉重若輕的演出裡詮釋得恰如其分。

《時。光》

演出|光劇團
時間|2017/08/28 19:30
地點|77 OMG 文創中心 3F Studio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戲劇裡面有它自身的行動可能、實踐想像的美學空間,甚至引我們進一步擴展對於這個世界的思想。可惜的是,《噤。濤聲》 跨島計畫放掉了一次「跨」的契機。
10月
03
2025
簡言之,即使相關細節已被檢驗紀錄,無論政治人物如何宣示「這是我們共同的歷史」,左右、統獨、分合的不同立場,仍然影響了民眾對誰是「我們」、有無「共同」、「歷史真實」的思考
10月
01
2025
《噤。濤聲》中,演員的表演細膩深刻,直搗人心。然而,語言的高度詩化,讓我僅能沉浸在角色的狀態和整體的氛圍,對於其中所指涉的真實歷史事件,則難以辨認出具體細節,進而拼湊出全貌。
10月
01
2025
這部作品不僅對「器官買賣」有所批判,更指向現代社會裡「人被工具化」的現實狀態:在我們每天經歷的日常中,我們究竟擁有多少真正的選擇?
9月
30
2025
必須承認,群體確實共享某些社會性與制度性的排除處境,但劇作將新住民、新二代與移工的創傷經驗一次性並置,雖具野心,卻模糊了三者在身分上的眾多差異:婚姻移民、跨國婚姻家庭子女與勞動移工本就屬於不同脈絡,更遑論不同來源國之間的內部差異。
9月
26
2025
《一個公務員的意外死亡》最可貴之處,在於它把制度批判落在人身上。它不是抽象的權力結構圖譜,而是一張張被擠壓到極限的面孔。筆者認為,布萊希特式的間離手法讓我們不至於陷於同情的淚水,而是被迫帶著清醒去思考行動
9月
25
2025
在多重尺度與維度的探索之中,她的身體如同一道不合時宜的縫隙,擾動了原本被數位粒子維繫的感官秩序。然而這縫隙隨即被填平,她又迅速地消融,回歸於粒子的均質之中。於是問題不僅是「舞者在何處」,而更是「舞者是什麼」。
9月
24
2025
筆者認為這齣戲的餘韻對我而言並非悲傷,而是寒意。這份寒意並非臺灣家庭獨有的宿命,而是當代世界劇場一再重複的主題:從美國到東亞,家庭故事經常成為社會制度暴力的縮影。《八月,在我家》讓我們看見,即使文化背景不同,那種身不由己的牽絆,卻在全球觀眾之間產生共鳴。
9月
22
2025
本劇將散文當作抒情的媒介,也就是作為表達個體情感及傳達概念的工具,同時低限度處理言說主體(角色)的特殊性,讓語言成為真空的、沒有物質基礎的抽象概念堆疊,看似觸及許多議題,實則遮蔽了特定話語及其意識形態。
9月
18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