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狂想,反思翻轉《蝴.蝶.效.應》
4月
05
2017
蝴‧蝶‧效‧應(徐欽敏 攝,奇巧劇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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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妍方(表演藝術部落客)

當戲劇或小說的經典結局成為絕對公式時,是否阻止了其他發展的可能?

應第四屆大稻埕青年戲曲藝術節邀請,奇巧劇團選用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戀愛悲劇,結合蝴蝶效應原理,以歌仔戲與黃梅調結合,將述事視角自梁祝雙方,改由旁觀者的四九(廖珮宇飾)切入,為經典劇作留下更多的奇思異想。

《蝴》劇採用梁祝最為人熟知的五段情節,自〈泣墓化蝶〉、〈樓台會〉、〈十八相送〉、〈學堂三載〉、〈草橋結拜〉逐步依序倒轉。身為「?」號的亂入出演(劉建幗飾)自開演前即端坐在舞台右側的單人沙發座椅上,與陸續入席的觀眾一起以即可拍合照。首幕由他唱出劇中人四九(廖珮宇飾),對於梁山伯(劉建華飾)為何對所愛祝英台(童婕渝飾)所嫁他人,悲憤至吐血而亡的疑問揭開序幕。四九誤打誤撞地在梁山伯遺留下來的數篇手稿中,找到逆轉時空的關鍵方式,跳回促進梁祝情感發展的幾個重要轉折點,企使在不同過程中改變梁祝戀情的悲劇結局,在回顧梁祝雙方共同的人生經歷中,四九對銀心(鄭舜文飾)也產生了戀愛情感,在一次接一次,總是弄巧成拙的不同結局中,醒悟「所愛之人皆無法在相同的立基點,一起得到幸福」的結論,在既定的宿命路線引導下,必然有失有得的終局。

該劇令人值得玩味之處,在於敘事者的視角轉換。從已然懂情識愛,卻求其不得終至悲憤吐血而歿的梁山伯,編劇劉建幗繼《Roseman玫瑰俠》後,再度翻轉多數人慣性定義的主角設定,將重責大任置於原為旁觀者立場的四九身上。四九從不識情滋味,直至明白相思苦,巧妙地將梁祝的悲劇情事,與四九翻轉過往事實的重新認知,跟雙舞者化身的翩翩蝶影緊密結合,看似相連實則區分為兩個世界(梁祝經典愛情V.S.四九翻轉關鍵)的處理方式。讓台下觀眾在回顧梁祝的經典橋段時,也同時覓見四九尋找真愛的過程。在情感認知上,梁祝的發展過程因為多數人所熟知,雖有「?」號人物化身為馬文才的亂入出演,間或代替四九拋出心中疑問,以全知者或旁觀者的身份切換亂入,為《蝴》劇舖陳展開新局;四九與銀心在翻轉時空的過程中,一度連結卻屢被截斷的紅線姻緣,更容易使觀戲者感同身受,沖淡幾許梁祝悲戀所牽動的感傷情懷,為奇巧定名為「經典狂想」系列,賦予更為實質的存在性意義。

細數奇巧劇團的過往創作,有自東西方童話合併發展而出的《空空戒戒木偶奇遇記》等兒童劇系列,布萊希特劇作衍生而出的《波麗士灰闌記》,改編自歌仔民戲的《Roseman玫瑰俠》,2016年改編大佛次郎作品,充滿日系電玩風格的《鞍馬天狗》,在音樂編寫上結合了雙種(含)以上的戲曲元素(多以豫劇搭配歌仔戲,再以搖滾、電音等音樂類型的加入,自該劇種專有的曲調特性進行改編發展),總給予觀眾多元混融的風格印象。《蝴》劇核心強調經典狂想,顛覆傳統戲曲的線性敘事習慣,在主要音樂設計部份,採用歌仔戲曲牌與黃梅調做為主要結合,「?」號人物則採用吉他伴奏與數板,交織出同中有異的新滋味,從音樂性中續存傳統戲曲親切的紮實底蘊。惟《蝴》主要演員分別來自豫劇、歌仔戲、現代劇場等不同環境,在國台語交叉間轉換穿插,對黃梅調與歌仔戲在唱腔間的掌握,也因演員自身過往修習的專長不同,某些唱段明顯削減原屬該劇種所追求的「韻」,模糊戲曲演員修研原劇種的專長,無法達成一致性的平衡,是較為可惜之處。

縱觀近年來的當代戲曲創作者,多所試圖在傳統與創新兩大主題碰撞間發展出更多值得嘗試的可能,並與流行議題進行對話,不論是從文本、人物、歷史,或任一環節為出發點。在傳統戲曲看似包袱甚大,處處受限的程式規範中,如何卸除多餘框架,為這些經典作品保留韻味,還能品出新意,達到與時下流行議題的溝通功能,終是改編作品時,無法捨棄的基本功課,也是經典劇作歷經多次改編,仍能盛行不衰的重要元素。

《蝴.蝶.效.應》

演出|奇巧劇團
時間|2017/3/12 14:30
地點|大稻埕戲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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