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動的氣韻具現化《羽人》
4月
01
2024
羽人(翃舞製作提供/攝影劉人豪)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33次瀏覽

文 董柏廷(報社記者)

舞作《羽人》(Birdy)八人版,關鍵字是「流動」,除了顯而易見的「翎子」服,整體呈現的氣韻、情緒、肢體、意念、注意與渙散,也在劇場之間浮動著生與滅。我總想到卡爾維諾提過的「輕、快、準、顯、繁」。

輕者,是賴翃中改造傳統戲曲服裝中的羽翎,使之在舞者頭頂上挺立沖天。羽毛的特性,卻又隨著舞蹈動作展現輕盈飄搖,除成為身體的延伸,代表內在情緒心旌的瞬變,也有輕與重的辯證。譬如,將羽翎摘下,它便成為如鵝毛筆的書寫工具,能代表他者語(羽)言的四面楚歌像自我投射;若以肉體為靶,執羽翎投擲,柔弱卻也能成剛刺,轉成山雨般的箭矢,視覺便不只有較為激烈的延長方向。

快者,隨著舞者肢體的動作加速,柔韌的羽,便化成意象鋒利的刀,不斷在緊弛之間,切開各種情緒張力,尤其雙人舞展現有形與無形的力量拉扯以及對峙;群舞舒張群與不群的想望,時而是不同的山頭竄起舉起憤怒的臉,時而全軍兵敗展現困境的茫。

準者,是舞作融合武術動作、特技、太極、街舞、民俗舞等轉進當代舞中,在西方的舞台,秀出東方寫意。舞者有時列成一隊,用相互疊影呈現張狂,以肢體畫圓與繞圈,攪動周身的氣流,頗有抽象畫家蕭勤某時期的哲思感。

顯者,則透過賽博龐克感的重節奏音樂,傳達衝突之間的力量感,並透過科技光束,以及劇場燈光讓肢體語言持續擴大,產生類似觀賞電影的幻象。便繼而連接到「繁」,即便舞作本身沒有故事,卻因為舞蹈的編輯,是在八位舞者,毫無斷點的肢體與陣列的變形與組合中,產生視覺與聽覺的快感。教人恐怕一移開目光,就錯過了關鍵的一招。

彷若《易經》,舞者是爻,不同組合就會產生出不同的卦象,衍生不同的意義,賴翃中內心那股擺幅可大可小的企圖,便是讓他的舞作得以產生不盡意的神祕魅力所在。賴翃中將「太極武術」視作一味藥引子,引導進現代舞的行進成就《羽人》,讓本該充滿留白想像的現代舞蹈,因為找不到過場、換氣的飽滿狀態,讓觀眾總是屏住呼吸。

此是《羽人》首度在台演出,之後就要開啟國際巡迴,賴翃中在演後座談說道,或許會在巡演的過程中進行微調。而也是那一刻,讓我理解,縱使《羽人》有雙人、多人、長或短等不同版本,卻也因為保持彈性與開放,使舞作能如有機體一般,萌發意想不到的生長。

《羽人》

演出|翃舞製作
時間|2024/03/24 14:30
地點|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回看《在場》,當「消逝」成為既定的事實,陳柏潔轉而以多媒介的方式尋索存在的型態。即便萬物終將受制於時間的流放,她的身體卻在追趕、停滯、再現與媒介碰撞之間,開啟對「存在即是不在」的叩問。
10月
20
2025
這樣的處理,不僅是單純接納身體的差異,更將其轉化為對身體能動領域的積極拓展,這種對身體內在疆域的拓展,在舞台上找到其結構性的對應——體現了個體在社會失衡機制中的實踐。
10月
15
2025
何曉玫的《林投姐》無疑是對該鬼故事的重寫與新探,透過米堆,引領我們來到她魅惑的肉身,其幽玄宛若林投與花的綻放,浩瀚猶如海景到混沌宇宙的顯像。
10月
09
2025
換言之,編舞者將文本中的權力結構精準地轉譯為舞台語彙,卻忽略了權力關係本身並非全然靜止不變。這樣的缺席,使作品錯失了叩問的契機,讓觀眾只能被迫面對「等待的僵局」——在已知的等待中,繼續等待已知。
10月
09
2025
然而,當她以語言交代創作脈絡時,這段說明卻宛如劇透——因為即便沒有這段前言,每個段落早已如其標題般清晰可辨,作品更像一齣舞劇,有著明確的文本依循。這種安排雖保證了可讀性,卻也相對削弱了舞蹈本身「身體說話」的空間。
10月
07
2025
作品最終將民主的疑問落在「能動性」之上,創作者疾速地追尋民主的核心議題時,或許更該將關照轉向:「什麼才是民主的速度?」反思如何將舞者的障礙性轉化為主體性的力量,而非只停留在被動的「被包容」位置。
9月
30
2025
《及烏樂園》並非將街舞改造成劇場,反倒透過劇場語境讓街舞回到其初衷:作為一種身體之間的協商與生成。
9月
30
2025
田孝慈的感受、思考、情緒、動作,連貫成一篇非常有邏輯的四十分鐘舞作。《好像不可以》或許正是他運用體感認知創作方法,證明感性就是理性的作品。
9月
23
2025
透過「旅人」這個共同標籤,黃承瑩與林氏好兩者或許可以類比。疫情世代固然舉步維艱,但相對當年暴風眼不斷轉移的戰火頻仍,其中歷史的重量差卻清晰可見,甚至顯得有些牽強。
9月
17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