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漸成熟,待揚鞭出城《策馬進3城》
6月
30
2016
策馬入3城(雯翔舞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17次瀏覽
戴君安(2016年度駐站評論人)

邁入第5年的「嘉義新舞風」在2016年推出了《策馬進3城》,除了循往例邀請三位年輕編舞家編創新作外,還請出了知名音樂家簡上仁,為此次演出開場。今年的舞蹈作品由蘇品文、黃懷德及鄭伊涵挑梁,和往年一樣的是編創各具風格,但有別於以往的是在整體呈現上,更能看出一致性的主題發展,蘊含嘉義的在地風土民情。

簡上仁先為觀眾說明,源自嘉義地區的民謠《一隻鳥仔》的翻唱演變。早先是因一名男子思念情人而唱出《一隻鳥仔哮啁啁》,以表惆悵之意;而後於日據時期發展為《一隻鳥仔哮救救》,內容充滿被殖民者的悲戚情緒;最後改為鼓勵人心的《一隻鳥仔笑呅呅》,以勸人樂觀向上為主旨。就在他自彈自唱之際,一位女舞者緩緩進入舞台,她的雙臂如鳥兒振翅般,不住抖動;但又像被綑綁著翅膀般,無從驅力。她雖然努力振動臂膀,卻仍站在原地,以非移位的各種姿態呈現一隻鳥仔的無奈;但是當曲調轉換為《一隻鳥仔笑呅呅》的勵志歌詞時,雖然仍在原地,她的臂膀大振,看似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蘇品文編創的《Little Pony》(小馬)在燈未亮前,舞台上先響起了一群人的拍手聲,燈漸亮後,只剩一人持續拍著手,其他四人聚集在右下舞台,向上空延展雙手與上身,腳步緩慢的向舞台中央移動。漸漸的,拍手聲越來越輕,之後再換人拍手,其他人也加入,直到只剩一人在延展其上肢與手臂。接著所有人停止拍手,轉而以接近地面的低水平扭轉取代向上延伸的姿態。這是個看似平凡卻極特別的開場,這開場與接續其後的段落形成對比,即暗燈又亮燈後,在一片寂靜中的踏併步、踏跳等,如馬蹄滴答的跑繞整個舞台。

相較於去年的作品《Grenouilles》(青蛙),蘇品文今年的作品雖然一樣的以動物為題,採用以物擬人的轉化手法仍舊顯明,也企圖摒棄炫技的舞蹈表演;但這回更能夠讓舞者的身體流暢的說自己的話,而舞者們也各施其法的自我表述。他們在最後一段前,拿出行動電話,戴著耳機,隨著自己聽到的音樂哼哼唱唱,各自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景象正是時下年輕人的寫照,以小馬指涉年輕人的聯想於焉生成。霎那間,他們停止所有舉動,一起以很慢的動作下沉到地板,踽踽匍匐,再慢慢起身,最後集體大聲大步的踩踏地板離開舞台。

依據節目單上的說明,黃懷德的《3》以山的諧音發想,表達對阿里山及諸羅山(嘉義舊名)的敬畏與想像。舞作中的三位舞者一一出場,首先是一人在光影下,音效是低沉的重音,舞者的身體像是被控制的軀殼,關節如被掐住般,局部抖顫的在原地活動。接著,她移出原本的定點,開始在地板上滑動,在一大翻轉時,另一人進入場內,和第一位舞者一樣,也是以看似僵硬的方式,靈巧的讓四肢變換成奇異的形體。在口技般的聲效中,第三位舞者進入舞台, 和前兩人一樣,以流暢的自我控制展現不流暢的受控狀態。

這三人雖有身體接觸,卻看似互無關聯的一起翻滾、堆疊,他們扭曲的臂膀有時扣在一起,隨即分開,反覆呈現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也像是萬花筒中不斷轉換的幾何造型。舞者們的身體語彙傳達對於山的無限想像,從他們拗折的體相看來,應是懼怕多於喜悅。編排上的破格,包括挑戰美感印象的姿態及肢體流轉的反動,讓畫面顯得更加有趣,雖抽象卻不難想像。《3》可說是簡易其外,奧妙其內的作品。

鄭伊涵的《四人房》也是一首三人之舞,跳脫字面上的「四」所引發的四人舞聯想,三位舞者填滿了觀者的好奇心,形塑四人房中來去匆匆的旅客。燈亮時,只見一張沙發在右舞台,一位舞者站在左上舞台的方格子光影中。他踱出方格子後,在一陣寂靜中,身體逐漸舒展並移動到沙發旁。音樂聲響起,他圍繞著沙發獨舞,空氣中瀰漫著孤獨的氣息。第二位舞者持手電筒進場,像是摸黑進房的情景寫照,但是當手電筒開、關之間的亮、暗交替時,或是手電筒的亮光隨著舞者的轉動而四處掃射時,都刺激著觀者的視覺神經與耐受力。

一轉眼,三位舞者坐在沙發上,再起身以綿延流暢的轉動繞著沙發起、落,這二男一女不斷互換位置,好像旅館中輪流入住的房客。舞台上雖然只有一張長沙發,但似乎概括代表房內的所有陳設,簡而不陋。上舞台後方的黑幕拉起一半,投射其上的影像看來像是窗外的土地,之後再全部拉起,各種屋外的風景陸續放映。最後黑幕再度拉下,第一位男舞者又回到沙發上,另兩位舞者各據舞台一角,他們就像過客在短暫的交會後,再各自走上孤獨的旅程。

今年的嘉義新舞風,展現甚於往年的成熟,包括編舞的手法、舞者的表現及製作上的突破。尤其是走出嘉義縣,跨足到高雄市衛武營,應是最大也是值得嘉許的改變。可惜的是,進3城的志願未竟,只進了2城,實為美中不足之處。寄望明年或未來確實可跨三城(或更多),也期待每年都能看到品質節節高升的嘉義新舞風。

《策馬進3城》

演出|蘇品文、黃懷德、鄭伊涵
時間|2016/06/26 14:30
地點|嘉義縣表演藝術中心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使用民謠做為開場,這樣的序曲定型了這場演出走向,使得觀眾不得不去注意三支舞作與在地的關聯性到底有多強或甚至不足。如何包裝及呈現,包括選擇主題與個別舞作間的關聯對照,都需要再更精緻的設計。(余祐瑋)
6月
30
2016
《人之島》則將聚焦於人的視角稍稍轉移到環境,從風土民情與人文歷史稍稍滑脫到海洋島嶼間的隆起與下沉,以及隨著外物變動所生成的精神地景。
10月
14
2024
帶著島國記憶的兩具身體,在舞台上交會、探勘,節奏強烈,以肢體擾動劇場氛圍,於不穩定之間,竭盡所能,尋找平衡,並且互相牽引。
10月
13
2024
隨著表演者在舞台上回想起的「舉手」與發聲,其力度似乎意味著創作者/表演者想要正面迎擊某一面牆;而這一面牆的內核關乎了當事者所在意的生命經驗,有徬徨、焦慮與怒氣,進而回望這些舉止的源頭與動機,猶如一種來自當事者的「愛」跌進了谷底,然後激起一整個連充滿試探性的時代,也無法平息的驚人勇氣。
10月
09
2024
這個台灣原創的舞劇中,卻可以看見多種元素的肢體語彙,包含現代、民族、芭蕾,甚至是佛朗明哥舞。從劇中對於歷史脈絡下的故事與舞台美學風格的專業運用,可以感受到台灣柔軟包容的文化特色,是一個結合各種專業才能,並融合呈現的表演藝術。
10月
09
2024
於是乎《我.我們》第二部曲也一如首部曲般,意味著全新的布拉瑞揚舞團正在萌芽,同時尋覓到了一個獨立的中心點,而不單僅是繼承,以及向傳統學習。他們開始進一步發展、定義此時此刻的當代原民文化,對筆者而言,更點出了新的演化與反思:這樣「原住民」嗎?
10月
08
2024
全場觀眾呆呆坐著,面對著是否該積極地去理解這些流動的刺眼與挑釁究竟意味著什麼而無動於衷?又或是令人岔題雜想,編舞家當真要三部曲翻了你個底朝天:莫非這裡的音樂是用來看的,視覺是通過震動方可見,而舞蹈本身就是飛蚊症?難道這是一個新的山神巨獸神話傳奇的懸絲傀儡戲?果真眼前的都不是眼前,唯有鳴謝支持我們繼續跳舞是真?真的是這樣?政治正確就是理所當然?
10月
08
2024
《我忘記舉手》藉由樂齡族群、青年族群及青壯年族群,讓觀眾重新反思人生階段所面臨的議題,具教育意涵以及人生觀,探討人生哲理……
10月
07
2024
做為後進的創作發表平台,賴翠霜的「獨自跳舞」舞蹈創作平台提出了自編自跳的條件,並以非典型空間做為對新手編創者的挑戰,而以非典型空間做為展演之處確實有別於其它編創平台。
9月
2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