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探花《馬頭人頭馬》
6月
23
2015
馬頭人頭馬(許斌 攝,Ex-亞洲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367次瀏覽
邱書凱(國立臺南大學戲劇創作與應用學系)

不論文化疆界,傳奇、寓言、童話或軼事皆占文學領域一席之地,此類文學體裁在情節鋪排上極富故事性,也因其豐饒的趣味與魔幻效果才得以在民間廣為流傳,自真實及虛構間語出強烈的地方民族風格及當代文化背景,在教條式的訓斥中另闢一徑,引人入勝之餘亦提供發人深省的寓意。而《馬》劇主要是藉由一則傳說與一段愛情趣聞觸及「後殖民主義」的文化省思,間接引出自我認同的追尋歷程。

EX─亞洲劇團向來以「肢體性」見長,尤以東方的身體技巧切入,輔以西方的演員訓練方法,造就舞台、燈光、音樂、服裝的視聽覺元素,如同中場休息的印度奶茶在薑的熬煮下釀出濃厚的亞洲味。誠如上述,《馬》劇在意象式的舞台上別有傳統戲曲中「場隨人移,景隨口出」的特性,透過景的幻化與演員肢體示意空間的存在,使觀者得以明確區辨場次劃分,不因過度換景而耽擱戲劇節奏的流動。此外,舞台的簡樸、燈光的多彩與服裝的民族性顯露出導演於視覺美學的統合觀,在鏡框式的舞台中攫取元素所需,以極簡風格的景襯出角色裝束,在繁複的空間移動與民族舞蹈中推波助瀾,而不致喧賓奪主、失其色彩。相較之下,劇團首度加入「合歌舞於演故事」的形式反倒分離「戲」與「曲」二元素,跨界的曲式、語言聽來好比用中文唱原民曲調,恰如劇中二位男子首級錯位的心情語錄。

綜觀敘起,燈亮─祭司帶領著信徒(觀眾)一同祈福,直接打破觀演藩籬,藉此樹立演員同時具備跳脫故事當下轉身化為現場空間的敘述者;次者,熱鬧的民族歌舞後,由祭司介紹故事角色;接續,馬頭人少年的乍現在主軸故事前埋下伏筆;最後,主線結束,以馬頭人少年的趣聞做結。整體雖以二則故事作串連,但主題意涵卻具異曲同工妙:馬頭人少年引領出自我認同的矛盾,兩男奪一女則由情愛隱喻身分主宰與個人主體性的意識取捨,分別連結劇中提出關於「頭」與「身體」間的疑慮,彼此相輔相成,互補其不足之處。固然如此,相對慣於欣賞戲劇情節一致性的觀者而言,一小兩大(阿拉伯人馬戀、馬頭人少年與兩男奪一女)的故事拼貼技巧容易於散場後產生迷失感,在巧與思間較難觸碰互惠,也間接導致共鳴感薄弱的缺憾。

劇末,情愛故事的三人全數因情而殉、馬頭人少年如願變成真正的馬;可見「身體烙印」與「固著意識」於時空中不無新的詮釋可能,最終,仍回歸一己選擇。《馬》劇不僅是作為導演江譚佳彥對於自身的探訪,亦是EX─亞洲劇團在多元文化建構上的試探;如比爾.阿希克洛夫特(Bill Ashcroft)等人所述混血、挪用與顛覆的可能性,強調邊緣與中心已經在目前後殖民的情境中被重新書寫【1】,過往的台灣、當代的台灣、未來的台灣在地理、歷史、人文皆能切入,不過在媒介泛濫的紛擾與被動式焦點選擇的世態下,只得倚賴觀者如何清晰地洞察與分析,以全面的觀點重新解構並建構自我罷。

註釋

1、廖炳惠編著,《關鍵字200 文學與批評研究的通用辭彙編》,臺北:麥田,2003,頁199。

《馬頭人頭馬》

演出|EX─亞洲劇團
時間|2014/05/23 14:30
地點|台南市原生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本劇被引進台灣時,雖刻意加進與台灣原住民相關的元素,但在建構主體認同意涵中同樣面臨的「身分/身體」議題,幾乎只可被視為拼貼類台灣原住民標籤的印度原生劇,刻意被移植進來的台灣原住民元素反而讓人徒感虛偽與濫用。(林育世)
7月
01
2015
在此回歸自然的架構下,演員的肢體時有「仿野性」之感,演員的獨白都相當真摯動人。此劇的對話與歌舞一不小心就讓人感覺有如正在觀賞兒童劇,或許待演員歷練更成熟後來詮釋此劇會更漂亮。 (陳元棠)
4月
30
2015
問題已不是簡單地增加表演長度就能解決的,兩小時的戲早已將觀眾的耐心耗損殆盡。從一開始將原住民色彩融入表演當中,便使得原著的批判隱而不現。(林子策)
4月
27
2015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