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體開始建立、從身體瓦解的時間更迭《BECOMING》
3月
29
2018
BECOMING(國家兩廳院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42次瀏覽
林修瑜(自由藝術工作者)

身份與關係的建立需要時間,也因著時間而轉變著。從出生到死亡、從單身到家族組織,個人到國家社會、自然環境,甚至整個宇宙的範疇,時間是唯一不變的要素。在觀看時,感受到時間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舞台上所發生的一切都被時間承載著。或許大膽的假設,編舞家Iván Pérez沒有在作品中對「時間」進行設計,那麼在節目全長約75分鐘的最後幾分鐘,觀者們可能很難被之前表演者們所建立起的關係歷程感到深刻,因為在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是互相交織而成的,就好像某段生命經驗被放進劇場裡,可想而知那會有多少錯綜複雜的細節互相影響著。

在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群體行動,而這個群體建立的前提是每一個獨立個體的加入,從一開始表演者們(舞者及音樂家)走上台,各自選定加入群體的位置開始,直到最後,建立了一段不可分割的群體關係,且同時保有個人及群體意識的存在,並互相牽引著。這也同時考驗著所有表演者,必須打開所有感知,去覺察當下的自己與群體關係,也如同Iván Pérez提到:「《BECOMING》的主題圍繞在流動的身份識別,不斷針對動作與肢體進行檢視才得以成就此作」。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音樂家Rutger Zuydervelt和他的聲音在台上的存在,像是某種我們未知的力量參與著這一切。

演出前半場花了一段時間,為了建立起個體之間關係的存在與深度。有趣的是,在表演者們緩慢且單純的運行路線中,燈光與聲音的變化讓整個空間的時間感被看見。燈光由純粹舞台前端一整排的白色日光燈照明,慢慢加入冷色調為主的光線暈染著,給人一種從日常穿越時空的氛圍,而音樂家現場演奏的聲音,從發生在耳邊般清晰的聲響轉變為帶有距離感的回聲,三者之間的連結,讓時空自眼前的現實走到猶如宇宙般偌大。然而,當台上的一切進行到某種程度時,在一瞬間翻轉至另一種極端,舞者們開始改變群聚的速度、移動,燈光轉為暖色調,聲音變得有些日常,一切回到我們熟悉的時空。也許這是一種被設計過的引導,讓觀者藉由觀看,而感受到關係的建立可大可小、可深可淺,一切端看當事者如何去定義個體與群體。

在經過前面漫長的建立過程後,個體間達到了一定程度的緊密連結,當這個生物鏈的任何一環開始異動,外表看似穩固的結構將開始鬆動。在這個轉折點,舞者開始有一些脫離群聚的試探性動作發生,這段時間歷程讓後續崩解的群體回歸個體的意象有跡可循,而重新回歸獨立的狀態卻已無法如當初,藉由舞者們類似漂浮在海上搖曳、翻騰的動作,逐漸地重新連結起新的型態,只是在新的結構中,個體和個體間、個體和群體間,關係不再單純、穩定,而是浮動且不規則的維繫著,就好像某種階級制度與利益關係的抗衡,直到整場演出的最後,雖然看似得到某種制衡所產生的平靜,但現實是……只要時間在走,關係就會持續的變化著。

作品原版為三人舞,而本次由舞蹈空間的十二位舞者(包含原版表演者陳韋云)重新演繹。雖並未親眼看過原版,但藉由作品討論的核心議題,喚起觀者自身文化所帶來的身份問題,而產生共鳴,某程度上也是在提醒觀者,沒有人可以真正置身事外。

《BECOMING》

演出|舞蹈空間舞團、 Iván Pérez
時間|2018/03/17 (六) 19:30
地點|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聲音設計在節奏的改變與聲音質地上,提供了舞者刺激。但回到舞者的身體感知,我所感受到的差異,似乎並非個體完全浸潤於遊戲規則時的個體性,而還在每個人身體感知的深度與回應的敏銳程度的差異上。(劉純良)
4月
05
2018
所以,「跳舞的劉奕伶」或「脫口秀的劉奕伶」,孰真,孰假?跳舞的劉奕伶必是真,但脫口秀的劉奕伶難免假,此因寄託脫口秀形式,半實半虛,摻和調劑,無非為了逗鬧觀眾,讓觀眾享受。
7月
21
2024
作品《下一日》不單再次提出實存身體與影像身體的主體辯證,而是藉由影像之後的血肉之軀所散發的真實情感,以及繁複的動作軌跡與鏡頭裡的自我進行對話;同時更藉自導自演的手法,揭示日復一日地投入影像裡的自我是一連串自投羅網的主動行為,而非被迫而為之。
7月
17
2024
無論是因為裝置距離遠近驅動了馬達聲響與影像變化,或是從頭到尾隔層繃布觀看如水下夢境的演出,原本極少觀眾的展演所帶出的親密與秘密特質,反顯化成不可親近的幻覺,又因觀眾身體在美術館表演往往有別於制式劇場展演中來得自由,其「不可親近」的感受更加強烈。
7月
17
2024
「死亡」在不同的記憶片段中彷彿如影隨形,但展現上卻不刻意直面陳述死亡,也沒有過度濃烈的情感呈現。作品傳達的意念反而更多地直指仍活著的人,關於生活、關於遺憾、關於希望、以及想像歸來等,都是身體感官記憶運作下的片段。
7月
12
2024
以筆者臨場的感受上來述說,舞者們如同一位抽象畫家在沒有相框的畫布上揮灑一樣,將名為身體的顏料濺出邊框,時不時地透過眼神或軀幹的介入、穿梭在觀眾原本靜坐的一隅,有意無意地去抹掉第四面牆的存在,定錨沉浸式劇場的標籤與輪廓。
7月
10
2024
而今「春鬥2024」的重啟,鄭宗龍、蘇文琪與王宇光的創作某程度上來說,依舊維持了當年與時代同進退的滾動和企圖心。畢竟自疫情以來,表演藝術的進展早已改頭換面不少,從舞蹈影像所誘發的線上劇場與科技互動藝術、女性主義/平權運動所帶來的意識抬頭、藝術永續的淨零轉型,甚至是實踐研究(Practice-as-Research)的批判性反思,也進而影響了三首作品的選擇與走向
7月
04
2024
當她們面對「台灣唯一以原住民族樂舞與藝術作為基礎專業」的利基時,如何嘗試調和自身的文化慣習與族群刺激,從而通過非原住民的角度去探索、創發原住民族表演藝術的樣態,即是一個頗具張力的辯證課題。事實證明,兩齣舞作《釀 misanga'》和《ina 這樣你還會愛我嗎?》就分別開展兩條實踐路線:「仿效」與「重構」。
6月
27
2024
現實的時空不停在流逝,對比余彥芳緩慢柔軟的鋪敘回憶,陳武康更像帶觀眾走進一場實驗室,在明確的十一個段落中實驗人們可以如何直面死亡、好好的死。也許直面死亡就像余彥芳將回憶凝結在劇場的當下,在一場關於思念的想像過後,如同舞作中寫在水寫布上的家族史,痕跡終將消失,卻也能數次重複提筆。
6月
26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