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現」舞台的搭建與解構布袋戲《壵》
5月
03
2023
壵(真快樂掌中劇團提供/攝影王弼正)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636次瀏覽

文 林宗洧(臺灣大學社會學系)

表演從戴著頭巾的女人用吸塵器吸地開始,她搖身一變就成為地母,唱出故事的開頭,這樣的反轉預示著。《壵》的主要故事是圍繞著左伯桃與羊角哀的兄弟之情,這兩個角色(加上反派荊軻)主要是透過布袋偶來進行演示,而其他角色(如兩王)則以皮影戲作為演示的形象。我們在「布袋戲」的表演中,竟然可以在同一個舞台上看見如此多樣化的角色塑造,我認為這正指向了本劇試圖解構布袋戲的企圖。

從上述的視角出發,我們可以看見《壵》的舞台佈景呈現相當複雜,不僅翻轉了觀眾對於布袋戲固定舞台、視角的印象,另一方面,他們也似乎正在「再現」布袋戲的舞台是如何組裝與搭建——包含柯加財的布袋戲口述、樂隊的演奏與歌聲,以及透過地母的白色服飾及佈景的大白布所創造出的雪景。這些都是強調了布袋戲的組成元素,創造了揭開隱藏面紗的效果。但是,我並不是認為他們直接把後台的準備工作搬到前台展演,反而是他們透過重新改造了前台,讓前台的表演可以建立在各種平台與佈景之上,而我們絲毫不覺得突兀。

原先在布袋戲中,觀眾僅能看見布袋偶、聽見操偶師的口述,透過這樣的方式建構出觀眾的想像。然而,他們將布袋戲搬進劇院後,開始運用更多樣、大量的物質來具象化原有的想像空間。其中一幕讓我們可以看見如是呈現策略的優點,當兩個角色在雪地上行走時,透過平台的轉換,觀眾從平視戲偶轉換為俯瞰戲偶,我們似乎可以更把戲偶置放在雪地的脈絡中,而這正是原有的布袋戲難以呈現的觀點。另外,由地母的服飾所搭建而起的平台,由於材質並不像木頭搭建的平台那樣死板,配合上燈光與人工擺盪,白布更能夠呈顯出雪地的無法預測與返光照映,這非常有創意的連結了「地母」的存在與左伯桃、羊角哀的行動的方式。

我認為本劇的成功之處,正是在解構布袋戲的過程中,仍舊捕捉到組裝布袋戲的核心要素,並且以更突出的方式創造出新的火花。例如柯加財的現身口述,讓大家很快就能察覺角色的對話是經由他一人之口而完成,而搭配上中段,柯加財與頭巾女人的對話,也正好就捕捉並「再現」出布袋戲是多麽的置身在日常情境中,而不是抽離僅存在於劇場裡頭。同樣的,我們也可以尖銳地注意到,柯加財在扮演布袋戲演師,以及與頭巾女人的日常對話中的台語,其實是非常不同的。前者讓我們感受到距離,而後者參差著中文讓我們感到更親切(現場也響起笑聲)。我想,這也可以讓我們反思,為何布袋戲要以有距離的台語現身,而為何這樣現身的台語對於布袋戲來說是重要的?《壵》的解構給了我們一個答案。

《壵》

演出|真快樂掌中劇團
時間|2023/04/16 14: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小表演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壵》則是傾向在演出偶戲時,將演師「隱藏」,藉以突顯出地母的凝視,進一步令觀看的角度並非只是「觀眾-戲偶」的雙方投射,而是「觀眾-戲偶-女神」三方投射下,英雄在悲壯之後的蒼涼關照。
5月
19
2023
兩個家庭,五種意識,一場抗爭,一座村莊,一位說書人成就了《冒壁鬼》的故事,試圖以故事面對白色恐怖的創傷。《冒壁鬼》披上民間文學的外衣,平和重述曾經不能說的灰色記憶,不過度渲染事件張力展現出奇妙的彈性。歷史重量因此被轉化成非教條形式,釋放歌仔戲的通俗魅力。
4月
18
2024
飾演本劇小生「許生」的黃偲璇,扮相極為清俊(甚至有些過瘦),但從他一出臺即可發現,腳步手路的力度相當妥適,既非力有未逮的陰柔、也無用力過度的矯作,使人眼睛為之一亮。黃偲璇不僅身段穩當、唱腔流暢、口白咬字與情緒都俐落清晰,在某些應該是導演特別設計的、搭配音樂做特殊身段並且要對鑼鼓點的段落,竟也都能準確達成且表現得很自然,相當不容易。
4月
18
2024
許生在劇中是引發荒謬的關鍵。角色被設定成因形色出眾備受喜愛的文弱士子。在許生的選角設定上,相較於貌美的乾生/男性生行演員,由坤生/女性生行演員進行跨性別扮演更形貼切。坤生/女性生行演員擁有介於兩性光譜間的溫朗氣質,相對容易展現出唯美質感;也因生理女性的先天優勢,與歌仔戲主要受眾女性群體有著更深刻的連結。
4月
18
2024
以演員而言,現今二十週年的巡演仍舊為沈豐英和俞玖林,或許與當年所追求青春氣息的意義已然不同,但藝術的沈澱與累積,也讓崑曲藝術能真正落實。上本戲對沈豐英而言相當吃重,幾乎為杜麗娘的情感戲,前幾折的唱念時⋯⋯
4月
12
2024
青春版《牡丹亭》刪修版的三本27齣,在20年來的不斷演繹之下,儼然成為當代崑曲作品的經典代表。一方面它有別於原著的質樸鋪陳,其加入現代美學的藝術概念,包含舞台設計展現輕巧變化,投影背景增加環境轉化,華美服飾提升視覺美感,舞隊互動帶來畫面豐富⋯⋯
4月
12
2024
然而,該劇在故事的拼接敘事呈現得有些破碎、角色的情緒刻畫有些扁平,沒有足夠的時間,展現整體故事表現的豐富程度。《1624》試圖再現歷史故事,並用不同族群進行故事發展,值得肯定,但本文希望針對歷史時間與觀點拼接、表演形式的拼接、與巨大美感的運用方面,進一步的提出以下的思考。
4月
08
2024
兩人初見在彩傘人群迎城隍,而江海的反擊/重生在假扮鬼魅還魂向白少威討報;戲裡以民俗儀式意象接地,戲外特邀霞海城隍廟主神城隍老爺及城隍夫人賞戲,戲裡戲外兩者巧妙呼應下,與大稻埕形成更強烈的地景連結。
4月
04
2024
反觀《借名》,抒情由內心情境的顯影表現,確實凸顯劇中人物行動的心理狀態,但密集情節讓這些設計難以察覺,更偏向填補場景過渡的接合劑。在唸白方面,使用大量四句聯提示角色身分背景資訊,末字押韻加強文字的聲調起伏自成音樂感。
4月
0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