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琪( 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舞蹈學系研究生)
花東縱谷的岩石壯麗絢爛,正因為它的壯觀讓人忘卻是如此危險,茁壯的外殼,為的是築起一道防護牆,抵擋外在的險境,而牆面的背後是歲月、是傷痕。著名符號美學家蘇姍・朗格認為「藝術即人類情感符號的創造」,從符號到地形,再到人心,編舞者賴翃中將三者巧妙運用,穿梭在整個舞作中,大量使用符號化的動作比擬臺灣特有花東地形的生成,作為象徵物來暗喻人心的繁瑣,孕育、碰撞及雕琢出他和每位舞者心中的嶙峋。
淬鍊靈性
一片土地的形成是隨著時間的更替堆積和淬鍊而來,賴翃中藉由板塊的擠壓、風化和侵蝕、岩石間的碰撞及磨合等,企圖揣摩人心的改變亦是如此,舞者輕柔和細緻的舉措,讓我難以察覺這些無形的變化,它卻是不斷的進行著,轉而到撞擊、緊湊且有張力的動作質地表現,讓人開始掙扎且無力,不管多麼拼命地想打破這循環的定律也無法扭轉,「時間」就此成了世界萬物的枷鎖,難以抹滅的束縛。
雙手合十祈禱,是祈求抑或是懇求?
民主的時代,言論自由亦當是權益,但當不實謠言、小題大作等狀況發生時,你會選擇低聲不吭還是抵抗發聲? 賴翃中將此議題拋諸於觀眾,我認為他在找尋一種不造成兩敗俱傷的方式,如何將自己和謠言擺放於平行線的軌道上,這點可以反映在鄭伊涵的身上,當她帶著面目猙獰及張牙舞爪的情緒走向沒有情緒的吳欣潔(我將此舞者塑造為事件或自我內心)時,這種單方面的自我綁架,持續到她走向吳欣潔握手言和後,猙獰的情緒才慢慢舒緩,我想此刻,鄭依涵尋求到的出口,是自己與她(它)共處的方式,因此舞者們雙手合十的方向時而朝上天時而朝自己,懇求自我的意識,饒恕自己的內心。
情緒真正的出口是沉澱
奔跑中的我們,容易忽略信息,雜訊的世代,我想我們需要的是沉澱後的聲音。賴翃中在演出的最後,選擇不使用音樂來做的結尾,僅靠舞者們之間的呼吸,微妙的是我更專注於每位舞者的舉手投足,讓我憶起人的一天最後的行程必定是回家休息,家是心靈的寄託,回歸是人不可或缺的良藥,在與內心獨處的過程中,我們積蓄能量,我們唯有坦蕩的放下一切包袱和情緒,才有機會看到那抹陽光,逃避是短暫逃離痛苦最快的途徑,沉澱才能試圖找到真正的出口。
感知存在,反思前的我思。張愛玲曾說歲月深處絢爛沉浮後,是蒼涼恣意的靈魂。鐵杵磨成繡花針,反觀賴翃中猶如那晶瑩剔透的針,是時間的積累,使他擁有那透亮的外在,但他真正渴求的,是尋求那光鮮亮麗背後的一絲平靜和安定。
演後我思考著,舞作是否有更多壯碩的可能性,更能將觀眾帶進峽谷間的隱憂,雖然隱約能看見編舞者試圖以雙人的抬舉、群舞的堆疊和山型的塑造再以燈光的投射於地面形成光影,來營造壯觀的表現,但身處其境還是感到稍顯不足,若能補足此點,也許能替舞作的高潮點增添情緒的高漲。
《嶙峋》
演出|翃舞製作
時間|2022/03/25 19:30
地點|水源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