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嘉義,又出現另一個準備長期推動表演藝術的劇團:不可無料劇團。初秋的下午,在火車站旁的鐵道藝術村中,不可無料劇團嘗試以讀劇的方式向觀眾呈現的第一號作品:《謊畫/ Liars》,一場謊話於焉誕生。
近年來,台灣的觀眾逐漸接受以聲音為主、盡量不依賴肢體動作的讀劇,讓觀眾以最直接的方式認識劇作,縱使是形式簡單的讀劇,每個讀劇表演都各具特色。固定的讀劇形式,通常由一人擔任旁白,旁白的主要功能固然是交代故事情節與地點、透過第三人稱方式概述角色的心境,幫助觀眾進入其想像世界。《謊》劇以七位演員詮釋這齣戲,但是在導演的安排中,卻把這個近於局外人的角色消融至整個劇作。在《謊》劇中只有在每幕的一開始,由一名演員介紹此場的場景與時間,才能較為清晰的見到旁白的輪廓。有趣的是,劇作家設計每幕的場景時,也是給出一個開放性的空間或時間,許多幕的開場語都是「可能是……,也可能是……」,讓觀眾接受諸多可能性的空間與時間,當觀眾逐漸接受此模式後,這場謊話遊戲便正式開始。
《謊》劇導演不僅在每一幕的開始設置一位旁白,每一幕的過程皆有不同的兩位演員念誦該場男女人物的心境狀況或對話提示詞,這兩個「藏鏡人」有時候以第三人稱冷靜的敘述演員的心境;有時候則是以第一人稱替自己發聲,當作為觀眾的筆者已經習慣劇作家開放的場景設定時,這兩個近於旁白的角色有時會打破每一幕那全知全能的旁白所講念的設定,讓觀眾剛建立的真實又落入謊言的迷霧中。
一個謊話的構成,必定是與眾人約定成俗的事實相左,謊話才能確立。《謊》劇的敘事主線,似乎也呼應構成謊言的基本元素,由兩條分別為真實與虛構的敘事線串連。偏往真實部分的故事線是描述一對緊張關係的母女,藉由一幀得獎的畫作,抽絲剝繭得帶出母女緊張關係的表象下,實際上則是真誠的替對方著想,希望對方能得到最大利益。在這條偏向真實的敘事線裡,劇作家表現一場又一場的謊言,但是在這些謊言下,是處處暗藏真摯的情感。
另一方面,偏往虛構的敘事主線,以各個測謊現場為場景,測謊的主題包含人與人之間的愛情、雇主與勞工間的信任、小說與現實的關係……等,在非現實的表現下,則是討論現代人們最難解決的真實情況,當觀眾一步步相信測謊員的專業時,劇作家再次利用一位女子指控測謊員的不真實,順勢把這個看似真實的虛妄又再次打破。
在《謊》劇演出的過程中,當觀眾逐漸不再放心的相信語言建構的真實,唯一能信賴的就是穿插在劇中的吉他演奏聲及歌聲,這些真實聲音或悲傷或激昂的發生在這個空間,引領觀眾帶出各自的情感。最後,《謊》劇在最後一位演員念完台詞後,場邊藉由數位媒材又再次響起演員唱出的歌聲,在《謊》劇似乎唯一能被人信服的真實,似乎又再一次落空。真實與虛假在此劇作中應該無法找到讓人信任的定點,由此也讓觀眾思考謊言的初始,究竟是由加法建構謊言開始亦或是由減法的破除謊言方能找到。
《謊畫/ Liars》是不可無料劇團創團的第一部作品,邀請的表演人員可能大部分都不是經常接觸戲劇觀眾熟悉的演員,但是可以看到許多年輕的演員,在聲音為主的讀劇中,常常見到他們單純、毫無保留的利用自己的身體本能,演繹各個角色設定的需求。在他們的表演過程,可能某些時刻,部分演員們無法全面的駕馭角色人物聲線,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表演,可能又是一次導演設計的謊話遊戲。
《謊畫/ Liars》暫時以讀劇的方式與觀眾見面,期待他們增添舞台及燈光等設計後,能製造另一個更令人心醉神迷的謊話,只是如果《謊畫/ Liars》以這樣方式與觀眾見面,可能可以再增加「畫作」的景象,讓觀眾在語言與圖像間流連,找到屬於自己的真實/謊言,也讓《謊畫/ Liars》的「畫」意象增添更多可能性。
《謊畫/ Liars》
演出|不可無料劇團
時間|2016/10/29 14:30
地點|嘉義市鐵道藝術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