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國的巨人朋友《桑可的暑假》
10月
04
2016
桑可的暑假(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11次瀏覽
邱書凱(自由工作者)

《桑可的暑假》改編自宜蘭作家李潼的著作《鬼竹林》,由同名短篇小說情節為主、為輔,相織嵌成。前者的情節描述雙親離異的男孩桑可回到宜蘭老家過暑假,巧遇村中桂竹林鬧鬼的景況,並加入村民組成的抓鬼大隊,也在假期結識膚色如炭,而遭眾人排擠的小黑;後者則是桑可與友人到俗稱「賊仔澳」的南方澳漁港尋寶,遇見一位撿拾玻璃石的長髮女生,一來一往道出關於當地寶藏的興味問答,企圖於在地(宜蘭)文學/化、當代偶戲與兒青族群三者之間,找尋契合的戲劇詮釋。

有別於原著,劇中以「長大成人的桑可憶往十三年前返回宜蘭老家」作為首尾呼應的敘事起點,中間脈絡則穿插回憶中同儕嬉戲、愛戀抓鬼大隊阿炳哥的女友美美、阿公的古物收納箱、賊仔澳尋寶、阿公與阿嬤的愛情史、與小黑熟識並發現彼此家境雷同等,作為情境素材。除此之外,演出版本更將原先文中智能不足、僅出現在竹林放炮嚇人的阿欽刪去;將里長伯的猛男兒子林松勇一角合併為阿炳(美美在文中原為林松勇的女友);將賊仔澳的長髮女生與美美揉合為一。相較於原著中以晨光對比黑夜的鬼竹林借喻父母間感情的變質【1】、小時候與鬧彆扭的爸媽走在吊橋,該是幸福卻也讓人擔憂的心境讓他覺得「他家真像一座怪怪的吊橋,給懷疑的風吹個不停」【2】;演出版本簡化文學轉化為戲劇的包袱,混合著國、台兩種語言,「日常」地展現人際生活多元、豐富的面向,亦保留李潼認為兒青文學創作應「讓他們感興趣也同時有益」的信念【3】,將同樣以宜蘭為背景的兩段篇章無縫交融。

承襲劇團向來以「偶」作為招牌的特色,本次演出的偶們皆以杖頭偶的形式登場,不論膚色或是外貌造型都各自鮮明(肥胖霸氣的、平頭的、捲髮的蒜頭鼻),並透過偶與真人演員的形體比例,塑造出孩子與成人兩者間形象上的差異,擺脫以往劇場中以成人演員飾演孩童過於尷尬的窘境。在非劇場的空間限制下,舞台設計以樸實筆法繪製的宜蘭俯瞰圖作為背景、演員穿場空間,雖然與劇中情境不一致,卻能讓在地觀眾清楚地與自身連結。除此之外,場景藉由竹竿、竹梯以及扁平的木板呼應主要情境(鬼竹林),創造高低參差的視覺組合,簡約俐落且意象地建構出竹林、海邊等村中場景,又或搭配演員的表演營造出火車的形象,不加雕飾或彩繪的原竹/木展露宜蘭的質樸,示意性的燈光變化,即使在演講廳如此有限的表演空間中,仍不失劇場效果。

之於兒童,偶戲的形式貼近他們的遊戲生活,即使部分語彙約略深奧;之於青少年,抒情式的文詞與恬淡生活似乎難以取代辛辣、刺激的影視文化,卻能播下鄉土文學的種子,等待日後發芽;之於成人,日記式的紀實追憶讓主題相較顯得模糊,但想像著桑可搭乘台北─宜蘭間,鐵軌沿路的景致,是回憶的追溯,亦是尋求心靈的依歸,歲月的洗禮也讓滿載的回憶隨著古謠《丟丟銅仔》的新編汩汩湧出。誠如《幼兒文學:在文學中成長》一書中所述「現實主義的小說幫助兒童本身的各種好和不好的人性化情感。他使讀者能認識到所有的人都有同樣的這些情緒和思想,讀者可以透過書中人物,以一種較安全的距離探討他們自己的情感。」【4】。不僅限於上述中的文學形式與探討對象,親情、友誼或愛情在《桑》中皆是人生很好的映照與回顧,也期待小人國的巨人朋友們能持續試驗,讓戲劇與文學的編織更有效地吸引適齡國民【5】。

註釋

1、 李潼著,《鬼竹林》,台北:小兵,2011,頁35、36。

2、 李潼著,《鬼竹林》,台北:小兵,2011,頁26。

3、 李潼著,《李潼的兒童文學筆記-戊寅虎年篇-蘭陽文學叢書26》,宜蘭:宜蘭縣政府文化局圖書資訊科,1999,頁104。

4、 Walter Sawyer,Diana E. Comer 著/墨高君 譯,《幼兒文學:在文學中成長》,台北:揚智,1996,頁120、121。

5、 潘人木友情團隊,《蓬萊輾字坊:李潼人間情懷和文學天地-蘭陽文學叢書43》,宜蘭:宜蘭縣政府文化局圖書資訊科,2003,頁143。

《桑可的暑假》

演出|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時間|2016/09/19 13:30
地點|宜蘭縣頭城鎮立圖書館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