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是臺灣豫劇團繼《約/束》、《量.度》後,再度推出的「豫莎劇」第三部曲。「豫莎劇」是以莎劇為基礎,將莎劇中的文化、劇種、語言、情節、表演進行重新編戲,使其能保留傳統身段表演並以豫劇表演呈現。首部曲《約/束》改編自莎劇《威尼斯商人》(The Merchant of Venice);二部曲《量‧度》則改編自莎劇《惡有惡報》(Measure for Measure)於二○一二年演出;而《天問》是改編自莎士比亞著名的四大悲劇之一《李爾王》,是由臺大名譽教授彭鏡禧教授與臺灣師範大學陳芳教授三度合手創作,並由台南人劇團藝術總監呂柏伸第三度執導豫莎劇,以及國家文藝獎得主「豫劇皇后」王海玲擔綱旦行李爾王。《天問》除了替換李爾王性別外,時空也移植到狩獵部落,整體架構上仍維持原著的雙線結構。除此之外,《天問》中也注入了一股女性主義的思潮,以女權鼎盛來作為女性當家的象徵。
整體結構保留了李爾王原有的雙線架構。除了主要的邠赫拉與母女(李爾)主線以外,尚保留端木格(格洛斯特)之父子情節。以往搬演李爾王之改編演出均以男性飾演李爾王,以男性上位者角度出發。然而在《天問》中,巧妙運用故事情節使上位者由男性轉為女性,以王后為其觀點出發,更強調女性主意象徵。其題材探究孝道為傳統戲曲之常見,具備了永恆與普遍之價值,王后以財產(領土)為賞,要女兒們以言語褒獎自己為判斷孝道標準,最後發現其心可議,二位女兒接連地表態導致王后邠赫拉發瘋,而使發瘋之最大要點在於誤解小女兒之真心誠意,不願以語言逢迎諂媚之時將之驅離身邊,因而愧疚、懊悔、無法彌補導致而成。其中涵蓋許多社會議題,如權利掌控、物質慾望興起、儒家思想孝道之哲理等。此外,《天問》在語言的換置、時空轉換都均有較當代之用語套入。如「身價暴跌」、「問:瘋子引領瞎子你放心嗎?答:這世道不是如此嗎?」等語言使劇情添加了活潑之色彩;此外,弄臣之適時嘲諷、揶揄亦使本質較嚴肅之情節點綴了不少喜劇節奏,不僅諷刺當代政府,更使接踵而至之結果顯得更為肅穆。
戲曲中,「曲」之重要性占許多關鍵成敗,在樂曲部分之編排亦別出心裁。以傳統中型中國樂團編制,運用中國樂器獨特音色呼應《天問》中之中華民族性格與特色。在開場邠赫拉女王上場前之音樂,以二度音為結構下行後上行、絃樂快速震弓、音量強弱到和絃的不和諧,預告了整體故事之悲劇情節。編曲者使用浪漫派作曲家白遼士(Berlioz)之作曲手法「固定樂思」,以旋律象徵演員特色。例如大公主都緒與二公主都紹之心機手段、逢迎諂媚與小公主之善良敦厚對比,其唱腔與旋律均以其性格做出發。在和聲結構上亦能發現端倪,雖採用傳統和聲結構展現民族特色,但更多以器樂之獨特音色展現角色情感。時而二重奏、時而渾厚多聲部,並適時加入合唱使織度提高。而如此靈活運用之巧妙器樂安排亦不奪去舞臺角色風采、不試圖彰顯奪目,更多的是為劇情、為角色而服務,是整體演出之重要基石。
此外,《天問》之舞台設計在視覺呈現上有較大衝擊。舞台設計搭配多媒體影像,呈現出象徵與呼應。舞台後方與舞台垂直有多媒體投影呈現,舞台上高掛著一大圓形,圓形中間為簍空亦由多媒體影像投影,與故事情節互相搭配,時而陰雨時而氣流環繞回旋。有時亦為兩種不同影像,在上方之圓形中間投影出角色之情緒氛圍,預告著力量的無形、悲劇的到來。而舞台上方偌大簍空圓型設計,由上往下懸吊,有如一隻巨大眼睛望向世人,象徵劇情走向悲劇的結果。而世人亦由下向上訴說自己、懊悔、盼望。在那偌大簍空圓形底下,滿滿的算計與鬥爭、後悔與崩潰與自天上的那無形操控力量呈現強烈對比。如此巧妙之舞台設計,與劇名《天問》有著本質上之如出一轍。
《天問》巧妙地既呈現莎劇本質又探索每個人的自我。不禁想反向思考,邠赫拉之大女兒都緒與二女兒都紹是否長期在承受不公平之對待因而作為,邠赫拉自以為之公平但看在眾人眼裡實則偏心因此在錯誤之時導致悲劇發生。在劇中隱性探討許多社會價值、父母與子女中間身分、教育輕重拿捏與拉扯;家族中之權力鬥爭、嫡庶衝突;正義與利慾之權衡等探究,最終都講求人的本質性與本我之價值觀。
《天問》
演出|臺灣豫劇團
時間|2015/11/29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