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莎劇的社會意涵《天問》
12月
18
2015
天問(台灣豫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3004次瀏覽
李佳霖(臺灣藝術大學表演藝術碩士班學生)

《天問》是臺灣豫劇團繼《約/束》、《量.度》後,再度推出的「豫莎劇」第三部曲。「豫莎劇」是以莎劇為基礎,將莎劇中的文化、劇種、語言、情節、表演進行重新編戲,使其能保留傳統身段表演並以豫劇表演呈現。首部曲《約/束》改編自莎劇《威尼斯商人》(The Merchant of Venice);二部曲《量‧度》則改編自莎劇《惡有惡報》(Measure for Measure)於二○一二年演出;而《天問》是改編自莎士比亞著名的四大悲劇之一《李爾王》,是由臺大名譽教授彭鏡禧教授與臺灣師範大學陳芳教授三度合手創作,並由台南人劇團藝術總監呂柏伸第三度執導豫莎劇,以及國家文藝獎得主「豫劇皇后」王海玲擔綱旦行李爾王。《天問》除了替換李爾王性別外,時空也移植到狩獵部落,整體架構上仍維持原著的雙線結構。除此之外,《天問》中也注入了一股女性主義的思潮,以女權鼎盛來作為女性當家的象徵。

整體結構保留了李爾王原有的雙線架構。除了主要的邠赫拉與母女(李爾)主線以外,尚保留端木格(格洛斯特)之父子情節。以往搬演李爾王之改編演出均以男性飾演李爾王,以男性上位者角度出發。然而在《天問》中,巧妙運用故事情節使上位者由男性轉為女性,以王后為其觀點出發,更強調女性主意象徵。其題材探究孝道為傳統戲曲之常見,具備了永恆與普遍之價值,王后以財產(領土)為賞,要女兒們以言語褒獎自己為判斷孝道標準,最後發現其心可議,二位女兒接連地表態導致王后邠赫拉發瘋,而使發瘋之最大要點在於誤解小女兒之真心誠意,不願以語言逢迎諂媚之時將之驅離身邊,因而愧疚、懊悔、無法彌補導致而成。其中涵蓋許多社會議題,如權利掌控、物質慾望興起、儒家思想孝道之哲理等。此外,《天問》在語言的換置、時空轉換都均有較當代之用語套入。如「身價暴跌」、「問:瘋子引領瞎子你放心嗎?答:這世道不是如此嗎?」等語言使劇情添加了活潑之色彩;此外,弄臣之適時嘲諷、揶揄亦使本質較嚴肅之情節點綴了不少喜劇節奏,不僅諷刺當代政府,更使接踵而至之結果顯得更為肅穆。

戲曲中,「曲」之重要性占許多關鍵成敗,在樂曲部分之編排亦別出心裁。以傳統中型中國樂團編制,運用中國樂器獨特音色呼應《天問》中之中華民族性格與特色。在開場邠赫拉女王上場前之音樂,以二度音為結構下行後上行、絃樂快速震弓、音量強弱到和絃的不和諧,預告了整體故事之悲劇情節。編曲者使用浪漫派作曲家白遼士(Berlioz)之作曲手法「固定樂思」,以旋律象徵演員特色。例如大公主都緒與二公主都紹之心機手段、逢迎諂媚與小公主之善良敦厚對比,其唱腔與旋律均以其性格做出發。在和聲結構上亦能發現端倪,雖採用傳統和聲結構展現民族特色,但更多以器樂之獨特音色展現角色情感。時而二重奏、時而渾厚多聲部,並適時加入合唱使織度提高。而如此靈活運用之巧妙器樂安排亦不奪去舞臺角色風采、不試圖彰顯奪目,更多的是為劇情、為角色而服務,是整體演出之重要基石。

此外,《天問》之舞台設計在視覺呈現上有較大衝擊。舞台設計搭配多媒體影像,呈現出象徵與呼應。舞台後方與舞台垂直有多媒體投影呈現,舞台上高掛著一大圓形,圓形中間為簍空亦由多媒體影像投影,與故事情節互相搭配,時而陰雨時而氣流環繞回旋。有時亦為兩種不同影像,在上方之圓形中間投影出角色之情緒氛圍,預告著力量的無形、悲劇的到來。而舞台上方偌大簍空圓型設計,由上往下懸吊,有如一隻巨大眼睛望向世人,象徵劇情走向悲劇的結果。而世人亦由下向上訴說自己、懊悔、盼望。在那偌大簍空圓形底下,滿滿的算計與鬥爭、後悔與崩潰與自天上的那無形操控力量呈現強烈對比。如此巧妙之舞台設計,與劇名《天問》有著本質上之如出一轍。

《天問》巧妙地既呈現莎劇本質又探索每個人的自我。不禁想反向思考,邠赫拉之大女兒都緒與二女兒都紹是否長期在承受不公平之對待因而作為,邠赫拉自以為之公平但看在眾人眼裡實則偏心因此在錯誤之時導致悲劇發生。在劇中隱性探討許多社會價值、父母與子女中間身分、教育輕重拿捏與拉扯;家族中之權力鬥爭、嫡庶衝突;正義與利慾之權衡等探究,最終都講求人的本質性與本我之價值觀。

《天問》

演出|臺灣豫劇團
時間|2015/11/29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天問》改編自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的《李爾王》,有趣的地方在於,主角李爾王轉譯至中國傳統戲曲後,搖身一變成為架空朝代背景的軒轅國女王邠赫拉,此處引發了兩個議題討論,其一,性別的轉換是否增添全劇對於女性主義的思考;其二,架空時代背景的意義為何?(黃婷容)
10月
28
2020
從改編本仍擇取原著要義──人的意志推動著情節致使人性生變,但劇名、舞美投影設計呈現「文化中國」思維,人依附在天地、家國下,不強調個人主義。(陳韻妃)
12月
30
2015
《西遊問佛》想做的,或許是想用哲理反思的主題製作偶戲,卻在實驗為前提的狀態下,尚未思考這樣的劇本應用在偶戲上可能需要有更大的調整與配合,否則就算是透過字幕機如實地掃過劇本內容,觀眾也無心欣賞演出。
10月
11
2024
整體而言,《憑什麼管偶》做為親子劇無論是主題,或是物件意象與聲音媒材的實驗上,都是成功的,不僅用活潑的方式帶出社會觀察的教育意義
10月
10
2024
如果說本劇企圖引導觀眾用理性思維觀看分析韓信的一生功過。那麼下半場呂后、淮安夫人、蕭何、張良相繼對韓信的叩問,深層的挖掘又稍嫌不足?「疏離效果」似乎沒帶來對韓信的深層審思,反而疏離了觀眾的感情,這不得不說是件遺憾之事。
10月
09
2024
這些政治意識在劇作中被稀釋,儘管在此次「劇.眾」的策展主題【5】包裝下,該劇在拆解過往歷史的過程中,卻消解所謂左翼關懷中的「眾」,削弱其核心的社會意涵,失去劇場與社會運動之間的連繫,並擺脫過去「無政府主義式」激進抗爭的政治取向,進而減損原本強烈的社會批判力量。
10月
07
2024
我們無法從本劇中感知到,這些個別的劇種究竟在與什麼樣的創作思潮、社會體制或時代氛圍抗衡。它們仿若只是為了某種更高的目的而被召集、組合起來的團塊,更為了那目的而犧牲了自己所包含的內在張力。
10月
07
2024
就《走吧,野草!》而言,從歌仔戲提煉藝術性,賦與當代風貌,不只做俗民印象,更拓展為眾聲喧嘩,這是對鄉土藝術禮敬的創作行動,是再拒劇團與《走吧,野草!》隱而不宣,銜接與再創造群眾美學的底層精神。
10月
07
2024
雖說豫劇的程式規範未若京、崑兩劇種來得嚴謹,但耳熟能詳的劇目,反倒使觀眾既定印象深刻,因此當青年演員擔綱主角時,如何在觀眾既有印象中雕琢,承接功法、拿捏聲腔情感尺度,是新生代承接前輩藝師傳承的挑戰。
9月
30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