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設定舞蹈與行為的共存時,矛盾的關係便已然存在,而這層關係確實是一種不純粹的選擇。演出切成七個塊面,以展覽式動線的手法引導觀眾,不同於觀看展覽的是,演出中的動線已被規劃,如此,觀者是否還有選擇離開的可能?又能否選擇再次觀看?否定這樣的選擇,基本上並不背離舞台觀看的倫理,而將行為後所遺留的資產清除,意味著舞蹈與行為的結合仍掙扎於彼此的比例。
在這之中,每一段都存在著因矛盾關係所帶來如飲酒或吸毒般的病態期待。第一段的性別不安,裸露的身軀經過粉塵的遮蓋,似乎昭告了表演者的躊躇,讓觀者預料到了對裸體的準備,但表演者卻又告訴觀眾這樣的準備是無益的;第二段的原始聲響,表演者所期望造就的直觀聽覺因舞台需求而放入了儀器;其身軀表露自然,但外在能量無法跟隨;如初始部落般的吟唱仍存在著文明的轉移。若是表演者的內在精神期望能透過音波傳至觀者,那將同時是令人持疑,又同時是能被了解的。因為表演者對訊息的轉化將理解的功課交乎觀者,強迫其在觀看的過程當中試圖,無論正確與否,找出自身經驗的聯結作為認知的依據。
如這樣的矛盾衝突持續發生。如在第三段的演出中,觀者能明顯看出表演者受舞蹈訓練的身段,然,當行為及舞蹈之間的成分過度偏重,觀者在讀取行為概念所傳遞的訊息時,便反過來對舞蹈所持有的延伸性審美感到厭惡。或許導演預料到了這樣的逆向思維,便以這樣的手法連結後段的群舞。在這段三人舞裡置放了兩位先前演出過的表演者,那觀者是否該將之回推到每段演出所呈現各個演出者的獨一性?抑或是消除記憶,將之以空白的身軀看待?比較這兩段舞蹈成分最重的部分,便能讀取創作個體之間強烈的差異,以及個別創作者對此「舞蹈X行為」的命名,各自所調配的比例為何。
在這次舞蹈及行為的結合中,最令人期待的當是觀眾的介入,或者該如何介入。除了部分段落邀請了觀眾的參予以外,大多時候舞台的概念依然被綁定,但那些參予的部分又似乎是被決定好的。如第五段中,沾染紅色顏料的表演者對觀眾的擁抱以及第七段「瘤」給予觀者對於分食的邀請,都存在著表演者對觀者的絕對姿態。他們進行選擇,同時拒絕了他人。從對自由的抉擇來說,表演者走在自我道德實現的線上,其選擇代表了對所知可能所下的評斷,在安全與危險的自由衝突裡做出選擇,同時理解了這個選項;而觀眾所做的則僅是形而上的接受或遠離,如果行為藝術代表了不對等的舞台關係,那麼作品便稍嫌保守;又若舞蹈藝術需求傳統的觀看模式,那便是一項衝擊。矛與盾互相的交鋒。
《不純 Unpure____舞蹈行為》
演出|顏佳玟
時間|2014/12/18 19:30
地點|台南人戲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