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長壽於《教育應該不一樣》寫到:「…一個地方文化的建設,必須透過教育的淬鍊、文化的積累,當地愛鄉土的人,一磚一瓦的堆疊,方可成就。文化,才是台灣最大的軟實力。」【1】筆者低著頭思索此句話含義,再抬起頭回想對位室內樂樂團整個樂季表演,似乎從中得到了一絲的答案。
縱觀對位室內樂團近期的大型表演節目,2015年6月《民謠綺想》、2015年11月《錯過茱麗葉》,加上此次2016年4月《春天在唱歌》,筆者讚賞這些節目的共同脈絡就是介紹台灣作曲家作品,不管是《民謠綺想》之許常惠的原野熱情,還是李子聲用舊詩新樂創作出《錯過茱麗葉》,甚至是陳玠如於《春天在唱歌》裡的戲謔式嚴肅等,不論觀眾迴響如何?(至少筆者偏愛),筆者認為此舉對於台灣作曲家推廣或者樂團定位上,都是美事一樁,尤其現今節目曲目安排還是以國外音樂居多,此舉在南方城市更為可貴,作曲家和演奏家用自己熟悉的語法奏出屬於土地的聲音,宣傳價值都比螢光幕前高喊主權在手的「作秀」高。
《春天在唱歌》整體來說一齣優質的劇碼,對位室內樂團的親子音樂劇著重讓孩子聽音樂,互動式比例較少,不能以偏概全說這是不好,筆者認為各有其優點,端看製作內容下定論。對位室內樂團經由系列活動淬鍊之後,於獨奏和合奏上都有令人驚艷的詮釋,團員對於音樂想法整齊劃一,詮釋也忠於原譜,讓筆者可以安穩地享受音樂;此次更邀請俄國女高音Anna Virovlansky(以下簡稱Anna),Anna的歌聲充滿自信、穿透力,她的音色飽滿,且身體共鳴點轉換自如,讓她的音樂細節更加多采,且她對於歌詞感受很深,筆者聽著她的歌聲搭配簡單的燈光剪影,竟能脫離翻譯字幕機,感受到歌聲所釋出能量,歌曲〈親愛的名字〉可聽出她在花腔炫技裡做出細膩地詮釋;〈結束了…我的悲傷!〉除了哀傷的歌聲外,臉部表情也十分入戲;唯一〈來吧,來到我的懷中〉,雖發出震耳欲聾的高亢歌聲,卻忽略此為二重唱曲目,導致與男高音音量不平衡,有點獨秀意味,實屬可惜。
葉王洲用舞蹈詮釋出擬人化的兔子,他不僅輕巧優雅地跳躍,更運用大量的手部細微運動呈現頑皮的兔耳,既俏皮又活靈活現;其中一幕,他與豎笛演奏家劉凱尼於瑜珈球上,齊力合奏《羅西尼:序奏、主題與變奏》,不管是優雅慢板的滑步,甚至大量音群的追逐,葉王洲總是能配合著現場音樂緩急、律動演繹,跟著豎笛樂聲流動,雙重搭配完美結合。
劇情上,演員表現可圈可點,小孩的童真、多重角色個性轉換,深刻的戲劇詮釋,既沒有被強大的音樂能量吞噬,且巧妙地設計讓劇情前後連貫,如開場舞台側邊的「父母吵架」的火爆戲,雖為無聲,但演員用動作詮釋負面情緒,而吵架聲全由弦樂四重奏替代;節目尾聲,在相同地方重複上演,不過時空、情緒完全相反,音樂中伴隨演員細碎地說話聲,竟變成一種甜蜜的嘮叨,如此前後呼應的設計,讓筆者多了更多思考空間,更佩服演員於音樂間找到一種平衡共存關係。導演謝淑靖手法決定親子劇場的主線,筆者曾欣賞對位室內樂團2015年親子音樂劇《糖果屋》,雖為同一導演,但手法卻感到疑惑,因劇情交代不完全,或伏筆埋設太多,正當筆者思索一個問題時,新的疑惑又隨之而來,因此帶著滿滿地問號離開;而《春天在唱歌》卻帶來全新感受,音樂與角色情緒和情境時空層層相關,音樂讓劇情流暢,戲劇也豐富音樂,劇中更埋設一些「沒有正確答案」,或許也是要留給親子討論的空間,期望樂團能持續保持如此寓教於樂(音樂)的製作。
美中不足的是,親子劇中音樂屬於片段式的表演,曲目眾多,故在節目的曲序對聽眾來說尤為重要,如果順序有誤就會對了解音樂的聽眾帶來困擾;還有樂團的中英簡介也為何分別放在頁中和末頁,令筆者匪夷所思,小小建議提出。文化教育是需要積累、是需要傳承,更需要在地人和聽眾的努力,
對位室內樂團於南部不斷地深耕,製作多元化的音樂節目,為南部音樂會教育文化灌溉多年,期望今晚離開的大大小小觀眾,能於多年後為南部文化注入更多新活力。
註釋
1、嚴長壽,2011,《教育應該不一樣》,台北市:天下遠見,頁212
《春天在唱歌》
演出|對位室內樂團
時間|2016/04/01 19:30
地點|高雄市文化中心至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