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好好地說再見?《時。光》
9月
14
2017
時。光(光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452次瀏覽
張峰瑋(劇場工作者)

家就像是每個人的B612星球,那裡總有一朵驕傲又溫柔、獨一無二的玫瑰,而我們卻總得離家去看看這個世界的模樣,但不管我們去到哪裡,心裡始終有個寄掛,於是潛藏在《小王子》瑰麗奇幻冒險之下的核心命題便是「告別」;隨著歲月流逝,生命並不像是信念,可以選擇在長大之後持續堅持而不被遺忘/無需告別,當孩子長大的同時,大人也就蒼老了,這是無可躲避的傷感,而「如果你想和人產生羈絆,就必須承受流淚的風險」(“One runs the risk of weeping a little, if one lets himself be tamed.”)。

光劇團的〈星球童話〉從《小王子》故事結局處的陰暗面、嚴肅面來切入,講述小王子結束冒險之後回到家鄉B612星球,發現他所深愛的玫瑰已瀕死,自此開展出一則臨終陪伴以及身後追憶的故事,開頭由林一秀飾演的小王子簡單獨白帶出故事前情,旋即推開遮台的大擋板、露出台上一枝兩、三公尺長的放大版枯木玫瑰,首段故事〈王子與玫瑰〉便是以林一秀與這枝枯木的「對手戲」來構成,只見林一秀與之對話、攙扶、擁抱、上藥、著裝,過程中亦在小王子、醫師、玫瑰等角色間轉換扮演,節奏流暢、角色切換迅速而到位,並且沒有因忙碌的表演而忽略劇情,從一開始小王子的細心照料及兩造情深,到後來玫瑰病情加重所產生的焦急與忿怒等情狀依然極具渲染力,最後仍無法救回玫瑰時的脫力感更是使人絕望。

小王子將玫瑰生前提到的「葉子邊緣的亮光」做為動機,展開他第二度的星球旅行,之後的三段小故事〈火燒屁股的股票人〉、〈火星人的另類告別〉、〈微生物的初生派對〉運用與原著類似的節奏進行著,編、導、且獨演的林一秀繼續非常靈活地運用她的肢體及聲音,精湛地表演出三顆星球上、三種型態各異的特種生物。精彩的表演之餘,劇情仍然沒有被冷落,發於凋零之後的思念在經過漫長的歲月以及悲、喜事件之後沉澱下來,在最後利用小王子故事本身的奇幻色彩,無突兀地安插進一個宇宙生命輪迴的專屬星球,且小王子的情緒一路不斷地持續整裡,至此已能以較為冷靜或說成熟的心態來重新檢視自己看待逝去生命的方式,並透過最後一顆住著微生物及生物靈光的星球尋求到了慰藉,通篇滿滿的追憶思念並尋求到了寄託,成為了小王子生命的一部份,收得相當完美。

比之2015年動畫電影版本的《小王子》以長大過後遺忘初心的青年王子及從老飛行員身上找到初心並一舉拯救了小王子的女孩來相對嚴肅地再次述說「不要忘記從前的自己」,〈星球童話〉選擇延伸原典、將「如何好好地向所愛之人告別」這個題目擴大來作,說得深刻入裡但並不顧影自憐,整體來說仍以童話與童稚的肢體建構而成,殘酷中的溫暖、黑暗裡的星光,浮游人世裡的薄倖,在舉重若輕的演出裡詮釋得恰如其分。

《時。光》

演出|光劇團
時間|2017/08/28 19:30
地點|77 OMG 文創中心 3F Studio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