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簇一花園《驚園》
12月
24
2018
驚園(國家兩廳院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89次瀏覽
杜秀娟(專案評論人)

獨幕「裝置歌劇」《驚園》,在文本部份挪用崑劇的《牡丹亭》中杜麗娘的角色,與《聖經》中夏娃被逐出伊甸園的故事,而表演/藝術文類則結合了歌劇、崑曲、交響樂與國樂、裝置藝術與影像藝術。就其整合的深度與廣度,是一個難以定義的作品;以作品的新穎度看來,由導演暨視覺總監馬文、作曲黃若、崑曲演員錢熠組成的創作團隊,對西方當代藝術與崑曲有深刻的掌握。這已不是傳統戲曲現代化的問題,而是創作團隊能量充沛,不為傳統所限,積極地意圖整合中西文化,開創一種新文類的可能。這是創作團隊的西方藝術實力(尤其是美國)所造成的;也因中西合璧,多音合唱,而開啟多元詮釋作品的可能。

演出約分為三個場景,主要演員錢熠跟著劇情設定而有不同的形象裝扮。首先,後方布幕下方四分之一處以極緩的速度裂開一條縫隙,作為之後影像的載體。此時舞台偏傳統戲曲的空靈,女子偏向崑曲的造型和唱腔,但極為簡化。第二場景舞台裝置繽紛絢麗,以雷射紙雕組成的黑色園景,將中國文人畫予以具象化。園中一棵樹則逐漸被「拉拔」成大樹,並長滿枝葉與果實。舞台由黑一轉多彩,接著地面拉出一個扇形的造型,可象徵花朵、個體的中心或一種理想的境地。女子在夢中與愛人相會之前,孑然一身於園中讚嘆;之後則有亞當夏娃的影子。導演安排四個男樂聲,各是假聲男高音、男高音、男中音、與男低音;他們同時化身為戲劇因子,扮演地水火風四大元素,從另一角度看,也像天使長般守護著花園。

最後舞台全黑,女子以簡單卻極富心理意涵的曲詞,唱出心境的轉化與提升。其造型意象可詮釋為聖母、女神、或女性覺醒完美的化身。此時的她,外在動作歇止、內在精神飽滿,以右手緩慢向上伸展、直立於舞台上,纖細的身軀卻充滿舞台(presence),有濃厚的女性主義的意涵。可詮釋為女子從東方無我的哲思,到西方主體性宣示的過程,也可詮釋為主體從自我(ego)到本我(self)、到主我(Self)的歷程。

這個製作強烈的菁英取向,東西方元素並重,就舞台、演唱與作曲,幾乎是三足鼎立、互為加分。尤其作曲部分,黃若除了將戲曲唱詞予以現代化處理之外,大片的音樂有著抽象、極簡風格,與舞台上動作有著對話或反差的關係,觀眾可一路敏察曲樂的在場性。如此對於崑曲唱腔的現代化與交響樂化,將曲詞厚度的解構程度,其音樂性地位得由懂現代音樂與傳統戲曲的劇評人來斷定。美中不足的是,當男音和聲與錢熠的交互輪唱,還有當杜麗娘/夏娃與夢中愛人的對唱部分,演員字字唱得清楚,但沒有字幕我全聽不懂,可見在中西曲/樂/詞的融合表現上,是創作團隊可以繼續共同著墨的地方。

《驚園》

演出|導演、視覺總監/馬文 指揮/簡文彬 作曲/黃若  女聲/錢熠
時間|2018/12/16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驚園》並不以傳統崑曲的唱腔演唱,但卻無處不充滿著崑曲的元素,雖是簡單的幾句口白,卻是高度藝術化、轉化成音樂語法後的表現。黃若的音樂顯然抓住了崑曲「寫意」多於「寫實」的特質。(武文堯)
1月
03
2019
實際上,朱陸豪的表演完全無須依賴於布萊希特的論述,導致布萊希特在結構上的宰制或者對等性顯得十分尷尬。問題的癥結在於,贋作的真假問題所建立起的比較關係,根本無法真正回到朱陸豪或布萊希特對於形式的需要。對於布萊希特而言,面對的是納粹與冷戰秩序下美國麥卡錫主義下,世界落回了另外一種極權的狀態;而對於朱陸豪而言,則是在冷戰秩序下的台灣,如何面對為了蛋跟維他命離開家的童年、1994年歐洲巡演時傳來三軍裁撤的失業,以及1995年演《走麥城》倒楣了四年的生存問題。
5月
07
2024
《劍邪啟示錄》這些看似破除框格的形式與情節,都先被穩固地收在各自的另一種框格內,最後又被一同收進了這個六格的大佈景裡頭。於是,原本比較單線、或平緩的情節架構,在導演運用上、下兩條空間帶的操作下,能夠立體化。空間搭配情節後,產生時空的堆疊與跳接。
5月
07
2024
如同《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看見石牌上兩邊的那副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贋作是假,傀儡是假,裝扮是假,演戲也是假。然而,對藝術的追求是真,對表演的執著是真,對操作的技巧是真,在舞台上的用心呈現及感情投入也是真。如今,布萊希特的身影已逝,朱陸豪的印象仍歷歷在目,儘管透過鍾馗的交集對歷史反思、對過往懷疑,西方理論與東方經驗的激盪、辯證,最終的答案其實也是見仁見智吧!
5月
06
2024
以情節推進而言,上半場顯得有些拖沓,守娘為何化為厲鬼,直至上半場將盡、守娘被意外殺害後才明朗化,而後下半場鬼戲的推展相對快速,而推動著守娘化為厲鬼主要來自於謠言壞其名節,以及鄉里間的議論讓母親陳氏飽受委屈,或許也可說,守娘的怨與恨是被親友背叛的不解和對母親的不捨,而非原故事中受盡身心凌辱的恨。
5月
03
2024
《絕色女妖》目前最可惜之處,是欲以女性視角與金光美學重啟「梅杜莎」神話,惟經歷浩大的改造工程,故事最終卻走向「弱勢相殘、父權得利」局面。編導徹底忘記壞事做盡的權貴故事線,後半段傾力打造「人、半妖、同志、滅絕師太」的三角綺戀與四角大亂鬥,讓《絕色女妖》失去控訴現實不公的深刻力道,僅為一則金光美學成功轉譯希臘神話的奇觀愛情故事。
5月
03
2024
《乩身》作為文學改編的創作,文本結構完整、導演手法流暢、演員表演稱職,搭配明華園見長的舞台技術,不失為成功「跨界」的作品、也吸引到許多未曾接觸歌仔戲的族群走進劇場。但對於作為現今歌仔戲領導品牌之一的明華園,我們應能更進一步期待在跨界演出時,對於題旨文本闡述的深切性,對於歌仔戲主體性的覺察與堅持,讓歌仔戲的表演內涵做為繼續擦亮明華園招牌的最強後盾。
5月
03
2024
天時地利人和搭配得恰到好處,只不過有幾處稍嫌冗長的部分可以在做剪裁,使文本更為凝煉也不讓節奏拖頓,但瑕不掩瑜,著實是令人愉悅的一本內台大戲。看似簡單的本子卻蘊含豐富的有情世界,守娘最後走向自我了嗎?我想沒有,但她確實是在經歷風浪後歸於平靜,她始終在利己與利他之間選擇後者,不稀罕華而不實的貞節牌坊,實現自我的價值,我們得尊重守娘的選擇,就像我們在生活當中得尊重其他人一樣,她不是執著,不是固執,也不是不知變通,只是緩緩的吐露出深處的本我罷了。
5月
0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