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存在與不滅《肥皂歌劇》
10月
08
2012
肥皂歌劇(關渡藝術節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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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宇霆

我必須感謝編舞家Mathilde Monnier & Dominique Figarella與舞者們在這50分鐘內帶給我在「常」的狀態裡表現了「無常」這件事。

泡沫機引入大量白色泡沫形成一種大乳房的形狀擴散於黑色的劇場舞台上,漸漸地,這些泡沫在安靜無聲之下儼然因不斷的消逝而產生如合奏般的聲響,這是第一個震懾我的地方,原因是這些泡沫的集體鼓譟讓我感受到生死乃天地最平凡之事,以宇宙的時間宏觀來說,人類所「已知」的不就像泡沫一般的短暫嗎?即使泡沫再怎麼團結可以減緩消逝的速度,但終會回到混沌的那一部分。舞台主色調以黑白為主,那我暫且就讓黑色成為那人類「未知」的單位,而一般來說,白色大部分的人類對它的印象就是光明的、可見的,就光譜來說,白色是所有顏色的混合體,因此是彩色的。大學時期看了《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裡面有句台詞至今印象深刻,畫家問女僕白雲是什麼顏色?女僕回答:白色的。畫家叫她再看仔細點,女僕看了好一陣子驚覺:啊!是彩色的。也因此她變成了不錯的調色助手。

這些已知的部分,我們並非探討「抽象」「意識」等...在舞蹈裡扮演的角色,但就像編舞者所言,重點不在於有多抽象,而是去實踐,不論是顏料、筆刷、軌道、手勢……,如莊子所說:得意忘象,得象忘言──縱使康寧漢說他的作品並不抽象一樣。我們不斷的在有限的範圍內創造那些從未知而來的可能性,並且讓它存在著,有形體也好,精神也好,然後我們就成為了人文歷史中環環相扣的那一份子。

舞者在我們看的更仔細的泡沫銀河系或是乳房象徵女性的聯想中慢慢孕育出來,他們的身體被這些世界代表「已知」的泡沫包覆,全身閃爍,生命驛動很自然卻也很無從選擇的需要存在,並且必須懂得如何玩遊戲。漸漸地,在各種意象的肢體撥開了泡沫後出現了一個大型白色的方塊隱藏於其中,中國有句成語:「天圓地方」隨即出現在我腦袋裡,用一種極簡的方式展現。這句詞當然是科學並不發達時的表述,但姑且我們心裡想著這可以象徵著我們離不開的地表,或是我們離不開的身體,在這些限制之下,我們總是希望將那些未知的黑抹成白色的,能被知曉,到底還是我們希望能成為那泡沫短暫存在的偉大成就,抑或這真的是你所愛的,能使你知足的一切?終究宇宙的持續擴張,每每文明的隕歿,都將重新被混沌吞噬,縱使你發了瘋的研究,想改變一切。

舞作中,舞者兩度的將白方板撞擊泡沫堆,泡沫漫天飛舞,如文明的碎片,舞者用身體於白色方塊上同時與緩慢降落的泡沫柔軟的舞動,但同時又突然離開白色方塊,舞者靜止不動,又進入方塊又開始舞動,這是我第二個震懾之處,就像嬉皮文化中與自然形成同等的時間,但你同時也擁有自己的時間,所謂的自然,自與然。此刻我悄然落淚就像那富有彈性的靈魂自然被自然牽動著。

整支舞作剎然結束於第三個震懾點,三個舞者立起白色方塊衝向砸向一名站在左舞台黑色牆壁的舞者,待方塊掉落,舞者就這樣消失了……,此處便是我開始感到人生的無常,或是那些人類自以為能夠用已知的統治世界感到無奈,當慾望高漲,總有一天聰明反被聰明誤吧(我一邊嘴角上揚著)。

最後我的總結是,「混沌不可死」,這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如果混沌死了,我們如何尋找、發現,與各種驚喜…….,如何相信自己就是自己,且將成為最大質,發揮淋漓,在有限的生命中真正的感到快樂呢?

《肥皂歌劇》

演出|瑪希德.墨尼爾 法國蒙彼利埃編舞中心
時間|2012/10/06 16:30
地點|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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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是創作者刻意造成的不確定狀態,讓新形式的探索,保持規則彈性和開放。肢體的微妙處在於與泡沫之間,時而主動、時而被動的互動關係;速度互相呼應;質地時而溫柔時而暴力。當舞者聯手抬起一片平板推起泡沫,瞬間勢力萬鈞,人沒入牆面,泡沫飛濺如星,在關鍵時刻顯得張力十足。(林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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