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絲路上的台灣角色《人間影》
2月
20
2012
人間影(兩廳院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2399次瀏覽
紀慧玲

一段「數百年前」兩地牽繫的未竟之緣,一道老師交付暗藏於箱匣中的珍祕的追尋,構成一齣超越時空的皮影與人,古今、真幻交錯的感性詩篇。《人間影》表面說的也許只是相愛不能相守的老愛情故事,內裡說的也僅僅像是通識教材的皮影戲介紹,然而,通過適當的剪裁、影像的處理、音樂的鋪墊,以及影偶本身的千姿萬變,卻能讓人融入情境,熨貼感知著創作人對影戲藝術的一股浪漫情懷。

《人間影》由北京皮影劇團、土耳其伊斯坦堡皮影劇團、台原偶戲團共同製作演出,實際擔綱演出的伊斯坦堡皮影劇團團長成吉思.歐塞克(Cengiz Ozek)與台原曾合作《樹精》,擔任音樂設計的李哲藝亦與台原多次合作,一半以上「老」班底的經驗,應該是保證此戲合作默契的基礎之一。此因,此劇語言極少,動作亦不多,但操偶人要現身「演戲」,尷尬難免;歐塞克與北京皮影劇團主演路寶剛先生,還是克盡其份地搬演出影窗外「真人」角色。最有「表演」的活兒落在年輕劇場人身上,雖然,「數百年」前男女身影、容妝顯得不夠古老,但表演的身形映在影窗後,確實更「有型」,一幕幕跳進跳出的「影戲」就有了說服力。

把古老的影戲融入現代場景,打破傳統影戲單一影窗,再藉著流動的畫面,串起北京、伊斯坦堡現代城市景觀,《人間影》就這麼帶著觀眾進入意識流畫面。戲裡,虛構的愛情故事隱隱約約回溯著土耳其影戲可能源起中國,經由絲路傳入,這段愛情故事因此也成中國影戲與土耳其影戲的姻緣路。愛情,總歸是浪漫、依戀,思戀的情愫猶如影戲的光影,搖搖晃晃,忽在前、倏隱逸,捕捉不到的不僅是肉身的實體,更是從指間沙漏般流逝的光陰。影戲的真幻交錯,宛若情愛的撲朔迷離,《人間影》藉愛情故事說影戲,因此有了最浪漫的情調,夢一般的千古遙嘆。

北京皮影是最成熟的中國影戲藝術之一,雕工精細,善演神怪、演義。土耳其影戲色彩斑斕,善演滑稽、諷刺。北京城高樓疊起,胡同舊坊率皆掩蔽;伊斯坦堡橫跨歐亞,現代化速度也不遑多讓。曾是亞洲各國最具特色的影戲,如今都面臨後繼無人窘境。光影造就的奇幻世界,如同劇中曉蘭穿越絲路,在黃沙與谷壑間遭遇的神怪,來自山西影偶的造型,魑魅魍魎,光影綽綽何等可怖,卻又趣味十足。這等藝術的魅力如果僅靠著三尺見方影窗,還停留在「數百年前」說故事的方式,恐怕注定流失。台灣的影戲,不也猶在《封神榜》、《西遊記》裡勾延殘喘?《人間影》裡沒有台灣影戲角色,卻有台灣創意,正是一股不受傳統束縛的發想,讓北京皮影與土耳其皮影在絲路兩端重新遇合。來自荷蘭的藝術總監羅斌吟誦著最簡單的愛情故事:「往東往西,人間影間,路徑心徑,久分必合」,台灣、荷蘭、土耳其、北京在《人間影》裡重疊,唯一聯繫的原來不是絲路,而是對影戲的癡愛,對你我的召喚。

《人間影》

演出|台北台原偶戲團、伊斯坦堡皮影劇團、北京皮影劇團
時間|2012/02/17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為了活下,舞台上的「我們」不斷溝通、搶奪、逃離、追尋;而當重組一再失敗後,我們將發現自己依舊是重組之前的我們。實際上,在單純為了活下去之前,「我們」並未真正存在,只是被欲望與想像拼湊出的幻形。
10月
31
2025
此一化身拆解了傳說、創作與現實的穩定性,從而重構了馬來亞、馬來西亞與馬來世界交錯的歷史。只是,從臺灣向南看,我們該如何感受與同理「南洋」的歷史叢結?呈現這些叢結又能帶來什麼樣的歷史批評?
10月
31
2025
雖然在整體情節敘事上有其一貫性,但在部分情節設定、音樂在劇場中如何被演出以及心理健康問題如何深化討論,仍有進一步思考的空間。
10月
29
2025
當京劇演員的身段與唱腔、現代戲劇的心理暗示,與流行音樂的抒情歌詞並置於同一平面時,情感傳遞有時會互相干擾,產生抽離與突兀感。
10月
28
2025
《安琪拉拉拉(無限循環中)》是對劇場功能的重新探問:當表演與感覺都變成機制,我們是否仍能在這樣的「冷」之中察覺人之所以為人的溫度?
10月
22
2025
即使黑暗中的強光或投影不時擾亂觀者的感知,製造差異的鏡像裝配卻幾乎無所不在,甚至在K與陸先生、龐蒂或龐蒂雅納,或演員輪流扮演的說書人與其他角色之間,也有彼此互相依存的鏡像或對位關係。
10月
21
2025
交織性不斷出現在這作品中,口語和手語,舞蹈和敘事,互為翻譯,由此織就為新的劇場文體,成為既是人魚,也是周佩,也是巴奈的故事。
10月
21
2025
對於前者,劇作將重心放在各角色之間漂泊處境的共通性,以此理解老兵的「移民」處境,這部分是成功的。然而,老兵所經歷的,不僅是空間上返鄉無門的地理流離,更是曾經信仰的民族精神與政治理想在歷史洪流中早已式微與斷裂。
10月
17
2025
故事將外省老兵、孤兒、移工、計程車司機,以及酒店勞動者及其子女等邊緣群體的經歷編織在一起,提供了想像或提問多重生命樣態的視角。然而,戲中戲的結構難以迴避的問題是:是誰擁有決定「家」的權力?諷刺的是,答案不是源自於角色們的實踐,而是戲中戲如機械降神般的編劇。
10月
14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