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見權力深處的密室《女誡扇》
5月
30
2013
女誡扇(陳長志 攝,南島十八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3048次瀏覽
薛西(2013年駐站評論人)

大正九年(1920年),日本文學家佐藤春夫因情場失意走赴台灣三個月,寫下諸多以台灣風土民情為素材之文章,〈女誡扇綺譚〉即是這段遊歷的書寫產物之一,將近百年後之時日,南島十八劇團於台南藝術節改編此作,更名《女誡扇》。

原來這就是一個發生於安平港的故事,現能搬演於安平樹屋,原著裡引發一切事件,既頹敗又蘊存著百年家族底氣的廢屋場景,移植至安平樹屋,十分適切。舞台、燈光、音樂等技術元素,也在這段劇場轉譯的過程裡,安安份份的,貼伏著樹屋舊有氣息微微蔓生。

故事從老年的佐藤春夫口中倒轉展開,當時他是一名從日本到台灣的報社記者,在台灣朋友世民逐一介紹之下,佐藤開始認識安平,但在他們經過一間廢屋時,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靈異的氣氛於是蒙上。也就是從這女人的聲音起始(被一位阿婆說:你們聽到死靈的聲音),一個沈氏百年家族從崛起到沒落的興衰史,即如民間傳說一般地漫散開來,最後經由佐藤的推理與求證,破除這則民間靈異傳說的謠言性,但卻因而揭開另一個故事,那是一名富商拾養來的婢女,因不從富商設定好的婚姻大計而遭欺凌致死的辛酸故事(但報紙新聞寫著:她是自殺)。

這部自死亡始,將許多人的死亡(沈氏家族中人的死,婢女的死等等)收摺於一則離奇故事裡的作品,導演時常運用二樓棧道、牆後的空間調度各種暴力場景,因此觀眾不時需要抬頭觀看,此舉強化觀眾「窺視」的心理是其一;另一個我認為更重要的解讀是,那些暴力場景猶如深埋於表相的內裡,回過頭想想昔時商人與家僕共戶的超不對稱權力結構,許多個體主權的過度聲張,得以藏身於一般人無法接近的隱密之中,揮鞭綑打,毫不保留。由是,這樣的空間調度,乃具體化地讓我們看見一種「權力的密室」在那樣的「有錢人即制度」的時代裡,小人物的卑微處境,同時,也有隱微光影為之增色。太陽底下的幽暗人性,也就在此被照射了出來。

此外,殖民時期的日人凝視亦為可觀之處,譬如世民隨著他人穿鑿附會,以靈異之說定義那間廢屋的女性聲音,日人佐藤則拿出理性科學的推理本領,最終果然完成解謎,這裡面也投射出一種台灣人迷信,日本人理性的被殖民者/殖民者的文明化對比。至於女誡扇這個既華麗浪漫又保守封建的物件,到了現在這個時代,是否仍殘存著它的身影?就讓我們從各類社會事件之中,好好留心、當心罷(註:真愛聯盟最恐怖)。

《女誡扇》

演出|南島十八劇團
時間|2013/05/16 18:30
地點|台南安平樹屋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在一個既蔓且枝的樹屋底下,深藏著一個不蔓不枝的故事。《女誡扇》承接著人們的張狂。張狂終究老去,屋瓦終究破敗。這蔓枝或許曾經被剪斷,但是根卻不會消失,終有一天還是會生出新的生命。(張輯米)
6月
11
2013
它在改編的過程中雖有創意閃光,卻缺乏整體敘事的掌控與主題的聚焦。整場演出改得不夠果決,也寫得不夠深刻,既無完整承襲原著的精髓,也未能發展出自身的獨立語言。
8月
07
2025
五位表演者齊步同行,持續向前進,象徵生命進程,是有力量的設計,且引人共鳴!可是,利弊同在──也正是在此刻,五人之間在能量專注度、表演意識投射狀態的的差異顯露無遺,並未能做到「同在」。
8月
07
2025
在為《至尊大劫案》進行各種意義詮釋時,也不該忘記這是一齣台灣劇場並不那麼常見的喜劇。破除「文以載道」的沉重壓力,所有影射點到為止,《至尊大劫案》以精準的舞台調度、突如其來的轉折、演員絕佳的默契與丟接節奏引人發笑
8月
05
2025
《流經歲月》整齣戲可說充分做到「是展場也是劇場」──在長方形偏狹窄的甬道式空間裡,表演敘事內容緊密地搭配著展覽單元的時空軸線;而且,演員和觀眾的距離十分接近,容易產生聽故事的親密感,也不難認同劇中角色傳達的情感,憧憬未來幸福或是悲憤抵抗等等。
8月
02
2025
然而劇場的演出畢竟產生了一個新的文本,因而阮劇團的剪裁與重製,就不僅僅只是關係到在劇場條件下,如何為代言原作而調整敘事策略,同時也創造出了劇團對於「鄉土」的閱讀態度。
7月
25
2025
該劇倫理預示趨向某一劇場重要議題:情感的處理是否一定要走向極端的宣洩?劇場能否承擔「情緒節制」的美學創作?
7月
18
2025
小狐狸這一段從原鄉到陌生地的遷移歷程,彷若當代高移動率、移工人口與北漂的狀態,使得《還沒有名字的故事》不只是一齣成長童話,更像一面折射現實的萬花筒。
7月
10
2025
與其說《你說的我不相信》談論被掩藏的歷史,更像是因歷史而觸發的記憶,藉由演員一再重複扮演,呈現「開槍那瞬間」的角色演繹與心境模擬。
7月
09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