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輕搖慢舞《慢搖.滾》
3月
12
2014
慢搖.滾(兩廳院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80次瀏覽
林采韻(2014年度駐站評論人)

無論是「跨界」或是「跨域」,這些詞彙逐步成為流行的形容詞。多數的「跨界」實質上只是有限的合作、裝飾性的使用,因為不同藝術形態要跨越藩籬,絕非一蹴可幾,需要時間的磨合,更需要破除既定形式的勇氣。

林文中舞團《慢搖‧滾》,讓觀眾聽到時間的投入,也看到這份勇氣。音樂與舞蹈的結合,乍看本為天經地義之事,凡是有樂必能起舞。但音樂所蘊含的情感、意念隱藏在音符流動間,訴諸主觀而抽象的聽覺體會。相較之下,舞蹈重在身體的表達,將創作意念外顯化為肢體的符碼,進而被觀賞。

據美國R. H. Wodsworth 1983年提出的研究,人類5種感官對環境事物的感知比例,視覺佔87%,聽覺僅佔7%。從感知進一步化為知識,65%到70%的知識來源是由視覺所獲得。由於上述現象,樂舞合作時,音樂通常隱身幕後──儘管各司其職。但編舞家林文中試圖打破上述已成慣性的失衡,或說,創造新的平衡,他為自己出了一道題目,要讓樂舞不分彼此的共享舞台。

在節目冊上,林文中寫下這一段話,「《慢搖‧滾》沒有樂師和舞者身分的區隔,大家既唱歌又跳舞,是音樂身體化,也是身體音樂化的節目。」因此「身分」的破除,成為攸關作品成敗的重要功課。這項功課,舞團早在2011年的《小南管》就開始惡補,也因此《慢搖‧滾》被定位為《小南管》的續集,如果《小南管》體現的是上課的過程,《慢搖‧滾》便是繳出一張成績單。

選擇南管與現代舞配對,有種時空刻度的對比性,千年的東方音樂需與當代西方身體的交會融合。在融合過程中,有些關鍵細節是不能馬虎的,譬如樂師要能起舞,舞者要能吟唱詩詞並碰觸樂器。兩者身分快速調換之餘,如果都能符合一定的專業水準,必然對觀眾產生驚奇的迷惑效果。

在《慢搖‧滾》75分鐘演出過程中,相信多數的觀眾是被迷惑的,因為舉凡樂師的身體、舞者的歌聲,均達到近似專業的要求,進而營造出一種交融無間的「氛圍」(aura)。「氛圍」的襯托,當然要藉助一些手段。南管本身是一種「慢」的藝術,演出起始,呼應作品名稱,舞者與樂師慢搖而起,在慢搖的過程當中,樂器在舞者的懷抱中成為肢體延伸,樂師手中的樂器,不再純粹只是發聲的工具,轉為帶動肢體的觸媒。就在這搖起之間,舞者和樂師的關係愈來愈密切,兩者的界線也就慢慢模糊了。

林文中的創作想法,並非只是透過不同的場景調度去進行一場舞與樂的試驗,更多的是透過兩者交融中的「曖昧」關係,述說「愛」這個生命的永恆課題。被文人雅士所喜愛的南管世界,談愛的內容何其多,如同在表演舞台上可聽到的《朱文走鬼》描繪著人鬼的相戀;《夫為功名》唱著赴京尋夫女子的悲嘆;金國公主對於南宋通問副使朱弁的敬愛之情盡在《感謝公主》,形形色色的愛情,讓舞台的搖滾非徒具形式而是有血有肉。

《慢搖‧滾》名稱乍看有著閒情逸致般的一派灑脫,但當「搖‧滾」間加入愛情這千古難題,作品又怎能真的輕輕放下?包括東方/西方、現代/傳統、音樂/身體的語彙,在交融中也因愛的串連,彼此有了依靠,就連流行歌手伍佰的情歌《夏夜晚風》在南管以及現代音樂的過場間,也能從容擁有自己的位置。《慢搖‧滾》或許也可稱作《愛搖‧滾》吧!

《慢搖.滾》

演出|林文中舞團
時間|2014/03/09 14:30
地點|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我想,這是《我的名字,Kim》在此刻的臺灣演出的意義,不僅是新住民、新住民之子,對在不同時間階層來到這片土地的人們亦是:尊重與容許差異,彈性流動的雙重認同。
12月
19
2024
《密室三舞作》是一場驚悚又迷人的解謎之旅。「愛」造就著每一處的悲傷與孤寂,舞者的情緒濃縮於封閉的密室設計之中,在壓抑與奔放的對比下,體現愛的不可理喻,利用鐵器摩擦聲、玻璃碎裂、水滴落之聲效,試圖在虛幻裡尋求一絲希望與真實的線索。
12月
10
2024
對於三位舞者各自想表述的情感,透過身體的質地、表情的變化與彼此之間相互合作又抗衡的轉換下,讓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們想表達的情感投射和意涵。最後都爭累了,三人都躺在地板的那一刻,我知道一切將歸回原點。
12月
10
2024
在這部由七首詩組成的舞作中,光影成為情感傳遞的關鍵語言。從煙霧的迷離到雷射光的精準,光影的變化如同角色情感的軌跡,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既象徵了探索過程中的迷惘與希望,也映射了生命課題的多重層次。
11月
24
2024
《密室三舞作》透過猶如儀式性的招魂的手勢,描述著人與人之間相互拉扯的情感關係,試圖在困境中召喚出人性中暗藏的魔鬼。三間密室以驚悚的氛圍綻放恐懼,然而,在毀滅殆盡的空間中,仍可透過舞者反覆的動作傳遞出人類對愛的渴望
11月
24
2024
《群浪》從電音和慢速中看到自由,放大生命的存在;從看似青春動感中探討其背後深層、關於身分認同的沉重議題。或許跟最後的結局一樣,沒有解答、沒有對錯;只不過,是以一種更為純粹,不常見的態度,切入觀察這個世界,在兩個端點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平衡點。
11月
20
2024
編舞家林文中不僅運用了「無家者」的對話作為舞蹈主要配樂,在對話之間還慧黠地穿插了歌劇中的詠嘆調,壓抑、痛苦的情緒剎那間得到了一絲釋放,伴隨著優美的歌聲,彷彿讓生命獲得救贖般,一直沉溺於泥濘中的自己,也得到了舒緩與解脫。
11月
11
2024
就舞蹈身體而言,這個自我在台灣幾乎沒有經典涵義的傳統可言,把宮廟信仰或原住民祭典的身體性視為舞蹈,其實是事後的現代發明與自我證成。那麼,與其惘然去找出刻有自己名字的魚,還不如把自己視為魚,並裝上感應器,游向汪洋大海,接通地球寰宇的種種感素。
11月
01
2024
而今回到劇場,完整的「劇場重製版」讓過往的意味不明忽然有恍然大悟之感,拉威爾《波麗露》僅有單向漸強的意涵也更為明確:鼓點是不得不前進的步伐,無論是誰,人生都沒有回頭路。
10月
2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