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紛擾中守護著《一個兄弟》
7月
07
2016
一個兄弟(國家兩廳院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31次瀏覽
莊淑婉(自由工作者)

現實悲觀的冷伯與急進樂天的亂場仔,在一場交通事故中相識為友,性情全然相反的兩個人開始一場相互衝擊又冒險的友誼之旅。

全劇以類似脫口秀的方式,讓角色時而對話、時而旁白、時而自述,亦可見冷伯與亂場仔對彼此的觀感,漸進讓觀眾明瞭兩個角色的性格。冷伯以為適當的處理方式,遇上亂場仔,狀況便失去秩序;亂場仔失控的處理方式,冷伯耐著性子收拾,一冷一熱的搭擋,一收一放的事件過程,對比性高的兩個角色,引出獨特興味。

劇中顯現當代城市社會的紛擾狀態與人情。如開場時讓兩位主角相識的交通事故,現今媒體上充斥著交通新聞,而成為人們生活的共同記憶,故事便從共同記憶開展。又如劇中冷伯「向可愛宣戰」,服務業的嗲聲嗲氣,情侶之間的疊字,甚至年輕人說話的含混不清,「可愛」充滿消費與流行,小時的可愛成了年長後的可恨。再如,對於流行詞的疑惑,何謂「_很大」,囧很大、殺很大,冷伯最後只接受「風很大」,流行語使得語法使用脫序,語法都不語法了。再如,冷伯女兒對住院的亂場仔,自拍打卡上傳,按讚集氣,網絡社群改變人的行為。又如黑心建商偷工減料,賺取暴利,亂場仔從高處掉落建材堆中,極為諷刺地,亂場仔跌入的是保麗龍沙拉桶做成的黑心建材堆裡,因而生命無礙。

更是高潮之處在於,冷伯所居住的幸福社區召開社區大會,以民主投票的方式,解決亂場仔過分的無私正義與熱心助人,造成居民利益受損之問題。巧妙運用左右甚至前後兩邊妝髮之不同,使一人同時分飾兩角,讓人想起從前綜藝節目中一人演唱男女對唱的表演,轉一面是一個角色,再轉一面又是另一個角色,達成沒有最亂只有更亂的場面與主題意識。在多數暴力下,冷伯一家搬離幸福社區。尚未真實了解一個人,便以所謂民主的方式將其驅離,也許更可怕的是,當一個人的好意影響到多數人的利益時,人們以民主的方式排離一個人。

最終,冷伯與亂場仔共同找到在紛紛擾擾的社會裡,讓自己感到最自在的方式——當一個石獅子,石獅子無論廟裡是否還有神明,依舊安守著自己的崗位,無人理睬、無人打擾。人在亂世活著,如同在守護著什麼,也許是人生、是心中的夢田。

劇作家紀蔚然此次使用自己的綽號命名主角,不再如以往寫一個化名的角色,如《拉提琴》中的落魄教授——劉三,如此論述,因為冷伯與劉三之間的共同性:教育者身份、愛情婚姻狀態、黑色幽默的悲劇性格,提出自己對社會亂象的惶惑,顯現出悲觀負面的形象。不同的是,《一個兄弟》的氛圍並不如《拉提琴》這般暗色與消極,多了一個平衡元素——亂場仔,劇情也轉向人情之間的包容與流轉。但從《拉提琴》到《一個兄弟》,相似的消極主角(冷伯、劉三)與社會批判,似乎未見更創新的批判內容,是否反映社會停滯不前,問題未受解決,使得批判依舊還是那些批判,態度消極令人難改?

劇作家表現一以貫之的風格,詼諧荒謬的手法提出值得思考的社會現象,即使劇作家轉往「歡慶」的方向,穿插歌舞表達人處於社會的紛擾,降低批判的嚴肅感,但依然不諱言地明示當代社會的困境:油電雙漲、社會紛擾、房價攀升、股市低迷,這些種種,提醒人去正視與思索當代社會狀況,正如謝幕後唱的最後一句:明天過後能否一切從頭?對現世社會的刻畫,因為貼近生活產生喜劇效果,卻放大點出對社會現象的質疑,當觀眾對劇情放聲大笑時,豈不也嘲笑了自己?

《一個兄弟》

演出|果陀劇場
時間|2016/06/26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冷伯實際上正如同劇作家歷來的化身之一,亂場仔就是一個反轉的理想值設定,他也許就像一列失控的火車,但卻衝出了那些我們想做但有所顧慮的結果。掙扎困頓是劇作家的表面形象,但透過辯證,透過劇場,思想變成一個具有行動力的實踐管道。(湯欣曄)
7月
04
2016
如果逝去的祖先如劇中的「猴子」般忘了自己的名字,我們如何重塑我們的身分?誰會像「小鳥兒」般唱起深沉又響亮的歌聲,把我們的靈魂重新喚醒,擺脫周而復始的詛咒?
7月
25
2024
表演所留有的諸多空隙,讓「遊戲」中大量的關係實踐尚保有一些與「戲劇」的展演論述相抗衡的能量。甚至於當「戲劇」的意義能夠透過身體擴展為對於現實的注視──如雖然身處奇幻的想像,但死亡的現實注定了主角與祖父的失之交臂──時,過去與現在的交替也可以成為解構歷史記憶中認同本質的批判性立場。
7月
19
2024
《清潔日誌 No._____》無疑是一齣具有積極正面的社會戲劇,導演以「類紀實」的手法來呈現這些真實存在於社會的故事,並期許觀眾在觀看時都能夠「感同身受」所有角色的情感與生活。但也正因為這樣的演出方式,使觀者在觀看時不免會產生一種蒼白的無力感,究竟經歷過後所喚起的情感能夠改變何種現況?
7月
18
2024
烏犬劇場標榜以劇場創作作為「行動研究」,因此這個演出某種意義,是反映劇團對戰爭的研究思考,一年前即開始著手田調,半年前產出劇本,不斷進行修改;因此文本背後的史實資料相當豐富,即使取其一二稍加揭露改寫都已是現成題材,但烏犬劇場不願直書事件,堅持「戲劇轉化」,以意念、情感去「附身」穿越劇場敘事,刻意淡化事件的因果邏輯。
7月
16
2024
但是,看似符合結構驅動的同時,每個角色的對話動機和內在設定是否足夠自我成立,譬如姐夫的隨和包容度、少女的出櫃意圖,仍有「工具人」的疑慮,可能也使得角色表演不易立體。另外,關於家庭的課題,本屬難解,在此劇本中,現階段除了先揭露,是否還能有所向前邁進之地呢?
7月
11
2024
從《神去不了的世界》來看,作品並非通過再現或讓歷史主體經驗直接訴說戰爭的殘酷,而是試圖讓三位演員在敘事者與親歷者之間來回切換,透過第三人稱在現實時空中描繪故事。另一方面,他們又能隨時成為劇情裡的角色,尋找通往歷史陰影或傷口深淵的幽徑。當敘事者的情緒不斷地游移在「難以言喻、苦不堪言」到「必須述說下去」的糾結當中,從而連結那些幽暗的憂鬱過往。
7月
11
2024
此作品旨在傳達「反常即是日常,失序即是秩序」的理念,試圖證明瘋狂與理性並存。一群自認為正常的精神病患,如警察伸張正義、歌劇院天后般高歌等方式,活在自己的想像泡泡中。這些看似荒誕的行為,實則折射出角色內心的滿足與愉悅,並引發對每個人是否也生活在自己「泡泡」中的深思。
7月
03
2024
只是這也形成《內海城電波》某種詮釋上的矛盾,源於混搭拼貼下的虛構,讓內海城看似台南、卻也不完全是台南——也就是,我們會在內海城看到「所有的」台南,卻不一定是有脈絡的「全面的」台南,甚至有因果倒置的可能。杞人憂天的擔憂是:這會否造成對台南、乃至於「台南400」的認知落差?
6月
2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