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需要釋放的究竟是誰?《萬花筒》
8月
29
2017
萬花筒(影響・新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128次瀏覽
吳思鋒(2017年度駐站評論人)

我們有不少專為兒童策畫的藝術節,卻很少為青少年量身打造的。目前最具持續力的大抵是青少年表演藝術聯盟每年策辦的「花樣年華--青少年表演藝術節」,它以高中校際話(戲)劇社為單位,透過年度主題的設定、全國競賽的模式,不同區域的青少年在每一年的戲劇展演,呈現他們觀看生活、社會的方式。將演出精緻化並非「花樣年華」之目的,使青少年藉由戲劇學習團體合作、社會認識與自我表達,才是它的基本態度。

這樣的態度,在從台南的「做十六歲」傳統習俗轉換而來的《萬花筒》身上同樣存在。來自不同校的男生女生,經過一定時間的訓練,在舞台上呈現出一齣包容各自生命故事的戲劇。劇場即社群,謝幕時,其中好幾位高中生眼眶泛淚,便說明了這一點。可是《萬花筒》與「花樣年華」還是有不同點,前者是臺南文化中心從2015年就開始邀請影響.新劇場籌畫的「16歲小劇場--少年扮戲計畫」,今年是第三年,甄選五十位大台南地區高中生參與,創作、表演與設計皆由專業人士帶領分配到各組的高中生來進行。因此,這不全然是由青少年創作的戲碼,怎麼從青少年出發,也就有賴高中生與成人劇場工作者之間的文化在排練過程中如何銜接,以及後者所創造的舞台詮釋與前者的生命故事腳本如何相互適應。

結果是,從舞台、音樂到動作,《萬花筒》把表演者們的年紀變得更小了;星、月造型切割的舞台,色彩鮮艷,也許是想製造一個萬花筒的視覺景觀,實際上與文本的關係不大。明快節奏的音樂不時響起,可是這些音樂恐怕連國中生也沒在聽,倒是比較常在親子音樂CD聽到這類曲風。在動作上則是設計過多的姿勢,很可愛很好,但與每一段落符應的少,割離的多,變成過度設計。也就是說,這些林林總總的元素其實把這個本來充滿青少年夢想、煩憂、難過的時空,一律以「美」之名扁平化了,而不是從他們所說的話,真實地轉化為劇場裡的光、場景、姿態與情緒。若是這樣,那萬花筒不過是個失真的幻想世界而已。甚至就這個層次上,《萬花筒》跟去年影響.新劇場在大南門城公園做的《浮島傳奇》表現手法差別不大,只不過後者的定位是親子節目,因此表現手法還不致變成一個「問題」而已。

挪借民間習俗,通過戲劇暫時將青少年從升學環境中抽離,其實是有它的體制外力量,甚至一種嘉年華式的動能。這裡的體制外不見得是要促使青少年對學校產生什麼樣的反叛,而是在升學主義瀰漫的教育時期,創造暫時的釋放空間,穿打出一道自由呼吸的縫隙。但在《萬花筒》,語言或許經由各人的生命、家庭敘說,而打開了我們對現在的青少年,理解的通道;但他們在舞台上的身體卻沒有同步被釋放,反而因為設計過度的「作態」、夢想化的配置,讓人感慨,成人不自覺的壓抑仍然會轉變為一種無形的控制,影響著青少年。那麼,真正需要釋放的究竟是誰呢?

《萬花筒》

演出|影響.新劇場、大台南地區高中生
時間|2017/08/19 19:30
地點|台南文化中心原生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金枝演社的兩部新作品,只看劇名或許會覺得有些莫名,但作為中生代創作系列的第二部,兩齣戲劇的風格迥異,卻都以動物為核心帶出生而為人的孤寂與無奈,藉由動物為象徵各自點出了時代下人性的問題。
11月
20
2024
《安蒂岡妮在亞馬遜》向觀眾提出質疑:當威權抹殺自由、集體壓抑個人、文明掠奪自然,身處其中的我們將何去何從?為此,導演意圖打破性別與身份的限制,當演員跨越角色身份,當「安蒂岡妮們」不再侷限於特定性別與種族,眾人皆是反抗暴力的化身。
11月
20
2024
當我說《巷子裡的尊王》的正式演出,是一個進化版的讀劇演出時,我要強調的是導演、演員、和設計者如何善用有限的資源,以簡樸手法發揮文本的敘事能量,在劇場中創造出既有親密關聯,又能容許個人沈澱的情感空間,更有可以再三咀嚼的餘韻,是令人愉悅的閱讀/聆聽/觀看經驗。
11月
14
2024
在我看來,並不是省卻改編與重塑情節的便宜之道,相反地,為鄉土劇語言嘗試接近了「新文本」的敘述方式,讓過去一直以來總是平易近人、所謂「泥土味」親和力的鄉土語言,有了另一種意象豐饒的前衛美學風格。
11月
08
2024
由莊雄偉與林正宗導演、鄭媛容與郭家瑋編劇的《鬼地方》,採取策略十分明確,選擇捨棄具體角色與故事,直接拆卸自書中、未做更動的文字(但大幅翻譯為台語)提煉出「風聲」的意象;或以古典音樂術語來說,成為整齣戲的「主導動機」(leitmotif)。
11月
08
2024
米洛.勞不僅讓觀眾直面歷史的傷痕與當下的現實,也喚醒了我們對於道德責任與社會正義的思考。在這個充滿挑戰的時代,劇場成為一個重要的公共論壇,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和行動。
11月
04
2024
有別於一般戲劇敘事者的全知觀點和神秘隱蔽的創發過程,這種將敘事建構的過程近乎透明的「重現」方式,就像議會錄影,意味著將批判權將交還觀看者,由觀看者自己選擇立場閱讀。
11月
04
2024
因此,在劇場中,我們安靜聆聽專注凝視,為了不遺忘,悲劇結束之後,離開劇場,我們則必須開始想像一個不同的未來,一個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不再以進步為唯一的價值選擇,一個能夠真正落實社會正義與人性尊嚴的未來。
11月
04
2024
從本質上獨腳戲是觀看表演者的發揮,但是在這齣小劇場的實驗劇中,或許應該思索想帶給觀眾的感官經驗為何。戲劇中有諸多詩意、肢體、意象的展演,表演者也努力地帶給了觀眾這些體驗,但仍舊對整體有不明所以的感覺。
11月
0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