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語言,多了想像《美女與野獸》
4月
05
2012
美女與野獸(高雄春天藝術節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24次瀏覽
厲復平

相信不少成年人都會同意:有意思的童話故事讀本從來就不只是給小朋友閱讀的。但是當童話故事被放在劇場中搬演,卻不見得常常有演出能夠真正讓大朋友與小朋友都能找到欣賞的興味。令人驚喜的是,2012高雄春天藝術節邀請到來自法國的喜樂米劇團(Le Shlemil Théâtre)的製作《美女與野獸》(La Belle et la Bête),就是一場大朋友和小朋友都能找到欣賞興味的劇場演出。這裡所謂的欣賞興味並不是一味討好觀眾的笑聲,特別是面對小朋友的觀眾時,大多數的劇場演出總難免訴諸於小朋友的笑聲,但是在欣賞喜樂米劇團的《美女與野獸》時,編導西西莉.羅薩(Cécile Roussat)與朱利安.盧伯(Julien Lubek)冒了一個大多數兒童劇場都不敢冒的險:不受惑於觀眾(特別是小朋友)的笑聲。

喜樂米劇團的《美女與野獸》演出捨棄話語作為表達的主要語彙,敘述與對白都非常有限,五位演員運用面具、偶、光影、投影動畫、舞蹈、馬戲特技、默劇、魔術、義大利即興喜劇動作、現場器樂演奏、十八世紀古典音樂等多樣元素,以豐富的劇場語彙在舞台上創造出一個超出日常生活的奇幻世界,交織著驚異、諧趣、疑懼、怪誕、想像與象徵。這個奇幻世界不是個魔幻得令人難以辨認而在心理上讓人疏遠的世界,這個奇幻世界反而讓觀眾可以藉由日常生活的世界去辨認,但卻又總是發現出乎意表的「違反常理」,在熟悉中迸出許多的陌生與認知上的不知所措,在不斷的驚異之中,觀眾被迫運用想像來認知眼前所呈現出來的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美女與野獸》的演出主要憑藉的是非語言的表達方式,這迫使觀眾擱置慣用的接受話語明示的欣賞與解讀的模式,促使觀眾更著力於運用觀察與感受的能力,特別是對肢體語言的解讀能力。這對觀眾而言是個挑戰,也是個轉機,無論是對大朋友還是小朋友而言!若是我們真能擱置慣用的接受話語明示的欣賞與解讀的模式,鬆動那些與話語緊密相連的思維模式,也許我們能從喜樂米劇團的演出中,感知到我們習以為常的童話中,其實可能隱藏著我們一直忽略的面向,進而察覺到各種潛藏的可能意涵。

在喜樂米劇團的《美女與野獸》中,情節的推展大體上依據經典故事進行,另一方面卻展現出原故事中不曾被提出的面向:父親在惹惱野獸後怯懦地讓美女代替自己受難;美女在城堡中忘情地玩樂享受;美女在城堡中夢見家人、夢中父親褪下美女的衣衫,美女以手遮掩著裸露的身體,追逐著玫瑰;美女由城堡中暫時回到家中,父親卻謊稱病痛藉機對美女舉止曖昧;最後美女離開父親,以披風包裹裸露的身體回到野獸身邊等等,這些透過肢體、視覺等非語言的元素所傳達出來的訊息,其顛覆性恐怕遠遠超過節目單中含蓄的文字說明:『充滿歡笑、驚奇又深具詩意、音韻的童話故事背後,不僅只有愛情、親情、與友情,更潛藏了謊言、詛咒與嫉妒』。藉由各種劇場語彙的運用,喜樂米劇團的《美女與野獸》不再是童話故事典型化的直接呈現,而試圖擺脫故事中的刻板印象,並藉由非語言性的劇場語彙來擺脫話語的宰制,儘管演出最後仍然必須回到童話故事預設的結局,但也另闢蹊徑打開了讓人玩味的詮釋空間。

《美女與野獸》

演出|法國喜樂米劇團
時間|2012/04/01 14:30
地點|高雄市大東文化藝術中心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演員不停的跳出角色敘述劇情,到後來用聽的就可以了解故事會怎麼發生和接下來要發生的劇情,那一部「用聽的就可以聽完的舞台劇」它的想像空間在哪?(黃寶裕)
12月
02
2017
金枝演社的兩部新作品,只看劇名或許會覺得有些莫名,但作為中生代創作系列的第二部,兩齣戲劇的風格迥異,卻都以動物為核心帶出生而為人的孤寂與無奈,藉由動物為象徵各自點出了時代下人性的問題。
11月
20
2024
《安蒂岡妮在亞馬遜》向觀眾提出質疑:當威權抹殺自由、集體壓抑個人、文明掠奪自然,身處其中的我們將何去何從?為此,導演意圖打破性別與身份的限制,當演員跨越角色身份,當「安蒂岡妮們」不再侷限於特定性別與種族,眾人皆是反抗暴力的化身。
11月
20
2024
當我說《巷子裡的尊王》的正式演出,是一個進化版的讀劇演出時,我要強調的是導演、演員、和設計者如何善用有限的資源,以簡樸手法發揮文本的敘事能量,在劇場中創造出既有親密關聯,又能容許個人沈澱的情感空間,更有可以再三咀嚼的餘韻,是令人愉悅的閱讀/聆聽/觀看經驗。
11月
14
2024
在我看來,並不是省卻改編與重塑情節的便宜之道,相反地,為鄉土劇語言嘗試接近了「新文本」的敘述方式,讓過去一直以來總是平易近人、所謂「泥土味」親和力的鄉土語言,有了另一種意象豐饒的前衛美學風格。
11月
08
2024
由莊雄偉與林正宗導演、鄭媛容與郭家瑋編劇的《鬼地方》,採取策略十分明確,選擇捨棄具體角色與故事,直接拆卸自書中、未做更動的文字(但大幅翻譯為台語)提煉出「風聲」的意象;或以古典音樂術語來說,成為整齣戲的「主導動機」(leitmotif)。
11月
08
2024
米洛.勞不僅讓觀眾直面歷史的傷痕與當下的現實,也喚醒了我們對於道德責任與社會正義的思考。在這個充滿挑戰的時代,劇場成為一個重要的公共論壇,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和行動。
11月
04
2024
有別於一般戲劇敘事者的全知觀點和神秘隱蔽的創發過程,這種將敘事建構的過程近乎透明的「重現」方式,就像議會錄影,意味著將批判權將交還觀看者,由觀看者自己選擇立場閱讀。
11月
04
2024
因此,在劇場中,我們安靜聆聽專注凝視,為了不遺忘,悲劇結束之後,離開劇場,我們則必須開始想像一個不同的未來,一個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不再以進步為唯一的價值選擇,一個能夠真正落實社會正義與人性尊嚴的未來。
11月
0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