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時的社會實驗《The Second Woman》
11月
30
2018
The Second Woman(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69次瀏覽
何怡璉(中山大學劇場藝術系助理教授)

近一百次的分手、拋棄與被拋棄,當劇場演出如同二十世紀後半的錄像裝置,不停地循環播放,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在《奇觀世界》(Society of Spectacle)一書中,Guy Debord預言著被媒介化後的關係取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言表象即是真實。

二十四小時的循環播放的虛構劇本,顯露出劇場的(社會)演員、性別表演、觀看、親密關係建立的真實腳本,這演出是一場二十世紀後半劇場、電影、錄像裝置的媒介相互指涉的藝術與社會實驗。可從藝術性、社會對話性、高雄觀眾與藝文生態,三個向度進行思考。

此作品的吸引力在於,很多時候觀眾和演員都無法辨別所見的情緒和行為反應是真實(來自演員本身)或是屬於虛構角色。將真實帶入如劇場這樣創造虛構的機器,是當代劇場迫切找到與現實更密切對話的途徑,此方法讓劇場的語言更加複雜,卻具有反身性。《The Second Woman》將行為藝術中常用的long durational performance 納入劇場,亦使用電影與影像的語言,和劇場語言並置,而兩位女導演此次也讓所有的工作人員和攝影師皆為女性,來回應電影的男性觀看。這樣的機制,也回應到女性主義分析電影媒介的觀看如何建構。

在錄像作為媒介的裝置(或展演)裡常使用loop(意即循環), 但是進到劇場,loop 便不會只是機械性的重複,而是“restored behavior”(Schechner’s concept of performance),在此作中又可因此顯露出性別角色如何在當地社會操演,使作品巧妙地可以在國際表演藝術圈流竄,同時又可以產生在地風光;另,在虛構的劇本對話裡,也可顯化出當地男女性別的「社會腳本」是什麼(Goffman)。《The Second Woman》的藝術觀念的嚴謹、素人的不確定性,都帶出觀眾的危機意識,並進行反思,同時亦產生情感連結與共鳴,使人可以投入。

演員在這個製作中,不能如同過往台灣常見的演員工作方法一樣先建立角色,而是要剝去表演、避免角色設定,走向「不表演」(non-acting),著重在「當下的聆聽」與「在場」, 這樣的表演方式,對演員和台下的台灣觀眾,都是擴大對於「表演」與「演員」的演技與訓練的想像,與生活更密切聯繫。有潛能突破一般高雄或是台灣演員與觀眾對於「表演」是什麼,演員的功課的定義,開顯出多元表演的樣貌。

在素人演員進入演出的同時,使潛在的社會腳本、不被意識的社會角色凸顯,也藉此呈現了「男性特質」如何被表演。當地社群/社會的性別角色與關係腳本,就是一場社會實驗,而此演出如同拼圖,其完整性需要在地社群共同合作完成,以一個外來製作而言,能同時與在地連結,則展現了衛武營策展的獨到見解與大膽。

演出開放觀眾自由進出,而若觀察現場狀況:場外觀眾大排長龍,場內觀眾很多待很久。可見納入素人演員,某種程度上使觀眾在作品中照見自己與自身的生活環境,引起共鳴,除了讓觀眾與演員有了新的關係,也讓觀眾與觀眾之間產生連結。其概念嚴謹、藝術性強,也帶有社會對話的功能,筆者認為此作有助於開發高雄在地觀眾,讓城市中ㄧ般不會進來劇場的大眾, 走入衛武營。

《The Second Woman》

演出|娜特.蘭德爾(Nat Randall)、安娜.布雷肯(Anna Breckon)
時間|2018/11/03  15:00
地點|衛武營國家文化藝術中心繪景工廠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每一次不同的素人演員,不同的個性、人生歷練與處世態度,產生不同的即興效果。看著朱芷瑩在舞台上實踐「演員」的專業,挑戰身體的極限,深受感動。(羅倩)
11月
15
2018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