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國的巨人朋友《桑可的暑假》
10月
04
2016
桑可的暑假(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147次瀏覽
邱書凱(自由工作者)

《桑可的暑假》改編自宜蘭作家李潼的著作《鬼竹林》,由同名短篇小說情節為主、為輔,相織嵌成。前者的情節描述雙親離異的男孩桑可回到宜蘭老家過暑假,巧遇村中桂竹林鬧鬼的景況,並加入村民組成的抓鬼大隊,也在假期結識膚色如炭,而遭眾人排擠的小黑;後者則是桑可與友人到俗稱「賊仔澳」的南方澳漁港尋寶,遇見一位撿拾玻璃石的長髮女生,一來一往道出關於當地寶藏的興味問答,企圖於在地(宜蘭)文學/化、當代偶戲與兒青族群三者之間,找尋契合的戲劇詮釋。

有別於原著,劇中以「長大成人的桑可憶往十三年前返回宜蘭老家」作為首尾呼應的敘事起點,中間脈絡則穿插回憶中同儕嬉戲、愛戀抓鬼大隊阿炳哥的女友美美、阿公的古物收納箱、賊仔澳尋寶、阿公與阿嬤的愛情史、與小黑熟識並發現彼此家境雷同等,作為情境素材。除此之外,演出版本更將原先文中智能不足、僅出現在竹林放炮嚇人的阿欽刪去;將里長伯的猛男兒子林松勇一角合併為阿炳(美美在文中原為林松勇的女友);將賊仔澳的長髮女生與美美揉合為一。相較於原著中以晨光對比黑夜的鬼竹林借喻父母間感情的變質【1】、小時候與鬧彆扭的爸媽走在吊橋,該是幸福卻也讓人擔憂的心境讓他覺得「他家真像一座怪怪的吊橋,給懷疑的風吹個不停」【2】;演出版本簡化文學轉化為戲劇的包袱,混合著國、台兩種語言,「日常」地展現人際生活多元、豐富的面向,亦保留李潼認為兒青文學創作應「讓他們感興趣也同時有益」的信念【3】,將同樣以宜蘭為背景的兩段篇章無縫交融。

承襲劇團向來以「偶」作為招牌的特色,本次演出的偶們皆以杖頭偶的形式登場,不論膚色或是外貌造型都各自鮮明(肥胖霸氣的、平頭的、捲髮的蒜頭鼻),並透過偶與真人演員的形體比例,塑造出孩子與成人兩者間形象上的差異,擺脫以往劇場中以成人演員飾演孩童過於尷尬的窘境。在非劇場的空間限制下,舞台設計以樸實筆法繪製的宜蘭俯瞰圖作為背景、演員穿場空間,雖然與劇中情境不一致,卻能讓在地觀眾清楚地與自身連結。除此之外,場景藉由竹竿、竹梯以及扁平的木板呼應主要情境(鬼竹林),創造高低參差的視覺組合,簡約俐落且意象地建構出竹林、海邊等村中場景,又或搭配演員的表演營造出火車的形象,不加雕飾或彩繪的原竹/木展露宜蘭的質樸,示意性的燈光變化,即使在演講廳如此有限的表演空間中,仍不失劇場效果。

之於兒童,偶戲的形式貼近他們的遊戲生活,即使部分語彙約略深奧;之於青少年,抒情式的文詞與恬淡生活似乎難以取代辛辣、刺激的影視文化,卻能播下鄉土文學的種子,等待日後發芽;之於成人,日記式的紀實追憶讓主題相較顯得模糊,但想像著桑可搭乘台北─宜蘭間,鐵軌沿路的景致,是回憶的追溯,亦是尋求心靈的依歸,歲月的洗禮也讓滿載的回憶隨著古謠《丟丟銅仔》的新編汩汩湧出。誠如《幼兒文學:在文學中成長》一書中所述「現實主義的小說幫助兒童本身的各種好和不好的人性化情感。他使讀者能認識到所有的人都有同樣的這些情緒和思想,讀者可以透過書中人物,以一種較安全的距離探討他們自己的情感。」【4】。不僅限於上述中的文學形式與探討對象,親情、友誼或愛情在《桑》中皆是人生很好的映照與回顧,也期待小人國的巨人朋友們能持續試驗,讓戲劇與文學的編織更有效地吸引適齡國民【5】。

註釋

1、 李潼著,《鬼竹林》,台北:小兵,2011,頁35、36。

2、 李潼著,《鬼竹林》,台北:小兵,2011,頁26。

3、 李潼著,《李潼的兒童文學筆記-戊寅虎年篇-蘭陽文學叢書26》,宜蘭:宜蘭縣政府文化局圖書資訊科,1999,頁104。

4、 Walter Sawyer,Diana E. Comer 著/墨高君 譯,《幼兒文學:在文學中成長》,台北:揚智,1996,頁120、121。

5、 潘人木友情團隊,《蓬萊輾字坊:李潼人間情懷和文學天地-蘭陽文學叢書43》,宜蘭:宜蘭縣政府文化局圖書資訊科,2003,頁143。

《桑可的暑假》

演出|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時間|2016/09/19 13:30
地點|宜蘭縣頭城鎮立圖書館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以此試想,全程都在旅社內移動的觀眾們,於這次的觀演過程,除了迎來角色扮演和情節推動等部分,如果在表演文本的空間動線、戲劇調度,能有些場面或節奏的設計,或可讓觀眾對於現場的實體環境、視聽氛圍等,獲得更多關注甚且欣賞、凝視、呼吸的時刻
11月
22
2024
金枝演社的兩部新作品,只看劇名或許會覺得有些莫名,但作為中生代創作系列的第二部,兩齣戲劇的風格迥異,卻都以動物為核心帶出生而為人的孤寂與無奈,藉由動物為象徵各自點出了時代下人性的問題。
11月
20
2024
《安蒂岡妮在亞馬遜》向觀眾提出質疑:當威權抹殺自由、集體壓抑個人、文明掠奪自然,身處其中的我們將何去何從?為此,導演意圖打破性別與身份的限制,當演員跨越角色身份,當「安蒂岡妮們」不再侷限於特定性別與種族,眾人皆是反抗暴力的化身。
11月
20
2024
當我說《巷子裡的尊王》的正式演出,是一個進化版的讀劇演出時,我要強調的是導演、演員、和設計者如何善用有限的資源,以簡樸手法發揮文本的敘事能量,在劇場中創造出既有親密關聯,又能容許個人沈澱的情感空間,更有可以再三咀嚼的餘韻,是令人愉悅的閱讀/聆聽/觀看經驗。
11月
14
2024
在我看來,並不是省卻改編與重塑情節的便宜之道,相反地,為鄉土劇語言嘗試接近了「新文本」的敘述方式,讓過去一直以來總是平易近人、所謂「泥土味」親和力的鄉土語言,有了另一種意象豐饒的前衛美學風格。
11月
08
2024
由莊雄偉與林正宗導演、鄭媛容與郭家瑋編劇的《鬼地方》,採取策略十分明確,選擇捨棄具體角色與故事,直接拆卸自書中、未做更動的文字(但大幅翻譯為台語)提煉出「風聲」的意象;或以古典音樂術語來說,成為整齣戲的「主導動機」(leitmotif)。
11月
08
2024
米洛.勞不僅讓觀眾直面歷史的傷痕與當下的現實,也喚醒了我們對於道德責任與社會正義的思考。在這個充滿挑戰的時代,劇場成為一個重要的公共論壇,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和行動。
11月
04
2024
有別於一般戲劇敘事者的全知觀點和神秘隱蔽的創發過程,這種將敘事建構的過程近乎透明的「重現」方式,就像議會錄影,意味著將批判權將交還觀看者,由觀看者自己選擇立場閱讀。
11月
04
2024
因此,在劇場中,我們安靜聆聽專注凝視,為了不遺忘,悲劇結束之後,離開劇場,我們則必須開始想像一個不同的未來,一個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不再以進步為唯一的價值選擇,一個能夠真正落實社會正義與人性尊嚴的未來。
11月
0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