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技術的提問:關於「表演」概念的重新思考(上)
5月
18
2020
看見你的自由步(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攝影林峻永)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985次瀏覽

張懿文(2020年度駐站評論人)


2020年一月二十一日,台灣出現第一起新型冠狀病毒確診病例;三月五日,與國家交響樂團(NSO)合作的澳洲音樂家確診,連帶影響數個演出取消,如滾雪球般隨著全球疫情升溫,整體表演藝術近乎停擺,只有少數國內演出以實名制或邀請制的方式悄悄地進行著。在全球表演藝術大災難的前提下,各種回應的方式也因此產生:文化部想著紓困的辦法、國藝會提出針對疫情並提升藝文團體科技專案的資金挹注,重新探索全球疫情的時代裡網路合作與線上交流的可能;而表演藝術評論台的編輯群,也開始重新思考直播或線上播映,是否可以當成現場演出來撰寫評論;國內外表演藝術圈的應對方式,不論是將過去現場表演的錄影免費上網播放(如B.DANCE丞舞製作團隊每週日的影片「B.DANCE Online Theater X Youtube」放映)、透過直播的方式演出(如《朱文走鬼》、《布拉瑞揚舞團之夜》、《新人類計劃:預告會後-直播版》),抑或是藝術家跨國進行線上論壇與創作討論會(如林人中的「線上講堂」),顯示出藝術家透過各種靈活的方式,回應表演在疫情影響下的新可能。

短短的幾個月之中,我們目睹了受疫情影響的表演藝術生態如何造成表演方式的改變,為了達到社交距離或避免疫情擴張而產生的措施,如線上直播,梅花座的座位形式、演出場地的空間變化等,可被視為是因應生態改變而產生的新技術。當直播演出成為權宜之計,觀眾看到的不只演出本身,還包含了鏡頭、轉播技術等,開啟了技術造成內容改變的討論。以線上直播為例,同時觀看的民眾來自全世界不同城市,人數也可能超越原本劇場的限制,觀看的密集度提升,城市空間中實體的距離也因而消弭。作品在這樣的情況下,必須去建構和考慮與過去不盡相同的生態系統──線上線下、觀眾來自世界各地、時差──疫情變成是作品存在所寄託的生態前提,也是觀看的先決條件。然而,即使知道演出是現場直播,表演者與觀眾在同樣長度的時間軸上,共時經歷觀賞的同時,卻也一定明顯地感受到彼此的身體並非「共同在現場」,表演藝術長久以來被認為無法取代的「現場性」因此被挑戰,但是若換個角度思索,隔離在家中的觀眾,或因社交距離規定下梅花座位的觀賞距離,是否也因此產生了另一種「現場性」?我們如何回應在疫情下被編排和控制的身體使用方式?而線上直播時觀眾即時的按讚或評論,雖然是「不在現場」的「在場」,在影音播放當下的直接回饋,是否也成為一種作品內建的新回饋機制?

更進一步思索,疫情造成了表演藝術生態的改變,不同層級有機體與環境之關係也因此受到影響,這讓人開始思索各種與表演可能的相關議題:武漢肺炎的傳播可能性如何使讓人們習以為常的日常活動(行動、運動,movement)政治化?在何種程度上,武漢肺炎不僅被視為公共衛生危機,而且還被視為一種新的技術文化(technocultural )危機?在保持社交距離的狀態下,人們如何處理對親密與現場性等社交行為之慾望?人與身體、大數據與監控、國家與疆界的關係如何在表演藝術中被思考?武漢肺炎之後,表演是否存在著一個不一樣的「未來」?而這個表演藝術的未來要用怎麼樣新的文化、技術和形式來定義?又該由誰來進行話語論述的配置?綜而言之,表演生態的改變,開啟了對於「表演」本身形上學的哲學思考,因此,本文將從疫情期間科技在表演藝術上的轉化與應用,以德國哲學家海德格「技術的提問」,提出對於「表演」概念的重新思考,並透過藝術來省思人與科技的新關係。

影響現象學發展極深的德國哲學家海德格在〈世界圖像的存在〉一文中,【1】提到科學是現代的根本現象,而同樣重要的是技術,他認為,我們不能把技術曲解為科學的純粹應用,因為技術本身就是一種獨立的實踐,是工具與人的行為,技術不僅僅是手段,而是「解蔽」(disclosure) 、「除魅」(disenchantment)的方式,也因此,我們不應該將技術當作表象為工具,【2】而是應該注意其本質,海德格用了一個很美的比喻,認為對技術的追問之道,就像是人處在無涯的廣大蒼穹中,試圖從星系之中洞察真理之星。【3】而海德格1950年的另一篇文章〈技術的探問〉(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4】雖然是回應自牛頓運動定律提出之後,關於自然的科學概念之改變,但不啻可以提供現在疫情的生態裡對於「技術重新定義表演」的可能思考,他認為「自然不是物體要遵循的內在原則,而是物體變化相對狀態的多樣性方式,是物體在空間和時間中在場的方式」,【5】也就是說,經驗意味在不同條件下觀察事物本身存在著的特性跟變化,經驗也就是關於事物在法則中表現方式的知識,唯有當某件事物得以被「表象化」而成為主體的認知對象時,這個事物的存在才是確立的,這樣關於經驗的論述,影響後來現象學梅洛龐蒂對身體性的探討,當技術進入美學的視野,藝術就成為體驗的對象。

假如過去劇場處理瘟疫的方式,是以祈福宗教祭儀的表演來進行回應,如今的技術改變,不僅只是工具性的改變,而是透過技術自身的邏輯去創造新的藝術體驗方式,也因此重新定義了表演的可能性。疫情改變了對「現場」的定義──觀眾眼前的一台電腦就是現場,這個現場就是世界,作品就是在如此「世界的生態」裡面才會存在、才能發生意義,當作品所存在的基礎條件產生了質變,而這個質變將會重新定義人與世界的關係,這些改變又再進一步影響了觀眾對表演的界定和想像。按照上述海德格對技術的提問,技術不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而是擁有自身的邏輯,那麼,目前由疫情所造成表演藝術生態之改變,藝術使用新的技術來創造不一樣的經驗方式,在此情況下又要如何去定義表演自身的邏輯?我將以驫舞劇場在疫情期間展演的《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和余彥芳、陳武康參與藝術家高俊宏《龜轉豹小徑(T.L.T)》計畫後創作的《龜轉豹走跳》為例,探查上述對「技術的探問」之思考。


《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


看見你的自由步(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攝影林峻永)

《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是驫舞劇場蘇威嘉十年編舞計畫第七年的新作,他運用台中國家歌劇院凸凸廳的特殊曲面設計,以AR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 AR)重新形塑觀看《自由步》系列作品的新方式,於台中國家歌劇院一、二樓多處空間及凸凸廳展出,參加此計畫的六名舞者:陳武康、周書毅、張建明、吳孟珂、李尹櫻與方妤婷都是台灣國際級的知名舞者。編舞家蘇威嘉針對每位舞者的個人風格與肢體特質,與舞者們編創出各自獨立且客製化的「自由步」舞蹈,並透過環繞同步攝影的科技來紀錄舞蹈影像,發展成為擴增實境的AR動態影像。觀眾需要事先透過手機或是平板電腦下載專屬的應用程式,當參與者拿起裝置環顧四周,尋找可以觸發手機、啟動擴增實境的「掃描觸發點」,一但掃描到正確的位置,就可以在自己的手機或是平板電腦裡,看見舞者在其中翩翩起舞。創作者意圖增強參與者的主動性,讓觀眾可以自行選擇觀賞舞作的各種細節,在歌劇院空間中尋找舞者如同雕塑般的真實身影,希望以此AR擴增實境,讓觀眾看見「你的自由步」(呼應展覽名稱 FreeSteps 「AR」 Yours,取「AR(擴增實境)」和「Are(是)」的雙關字)。

以展覽的形式演出,《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因為沒有人群聚集的室內空間限制,就像大多數疫情期間的美術館展覽一樣,並未因為疫情而取消。【6】在社交距離和隔離的限制之下,許多民眾已經宅在家裡欣賞「雲端藝術」而鬱悶多時,《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 Steps AR Yours》反而成了一個鼓勵,讓人群走出家門,進入展館,在安全的距離下另類欣賞舞蹈。

觀眾進入展覽的過程有如尋寶,因爲要找到「掃描觸發點」,所以必須拿著手機親身測試,到底哪個角度才可以觸發到AR影像,當AR影像被啟動後,又必須由觀眾自行調整觀察角度,讓舞動的表演者與真實的環境背景融合成合理的畫面,除此之外,因為這個技術尚屬新穎,放在網路上可能有奇觀的炫耀效果,觀眾可以與螢幕上的舞者同框錄影、拍照,成為網路時代社交媒體直播跟自拍的行為模式之一。在這個過程中,觀眾必須選擇如何安排自拍照中的舞者與自己現實身體的比例」、舞者與背景的比例關係、相機的角度,和自己的身體置入其中的編排,參與者似乎擁有導播的權力,可以決定距離、空間與角度,以互動的方式與舞蹈作品連結,創造出參與式的身體演出與拍攝經驗。有趣的是,一樓大廳的幾位舞者,因為背景台中歌劇院外圍的高樓大廈,舞者比例看起來有如巨人,又或是周書毅在迴廊樓梯間舞動身體,觀眾可以安排他踩在樓梯把手上,以近乎迷你矮人的方式突兀地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營造出奇妙的科幻體驗,是將空間常理比例錯亂所導致的意外效果。


看見你的自由步(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攝影林峻永)

為了與舞者拍出好看的「自拍照」,觀眾必須將手機與空間中掃描到的掃描觀測點對齊,巧妙思考自己的身體與AR影像以及背景之間的取景、關係,而展出現場甚至連節目單也是以AR影像呈現在巨大的展牆上,現於觀者面前。欣賞完展覽後,填好問卷的觀眾可以獲得一份神秘禮物,帶回家的即是印有可以啟動APP「掃描觸發點」的卡片,觀眾可以在家裡,自行安排好「AR影像」舞者的「四周環境」背景,觀賞小小的陳武康在卡片上跳舞的景觀;而筆者看到蘇威嘉在臉書上發文的影片,【7】這張影片是蘇威嘉轉貼自其他觀眾之創意,在照片裡陳武康舞動的AR影像四周,被放上小小的動物公仔,這些小公仔圍繞著卡片,好似在觀賞陳武康的演出,瞬間讓AR翩躚而舞的身影,比卡片四周沒有「放上觀眾」的陳武康AR影像,更為活靈活現,這也再次暗示了環境與空間配置對舞蹈呈現的影響力,而此刻「編舞」(將身體在空間中擺放出位置關係)的權力卻被交付給了觀眾。

在法國哲學家西蒙東(Gilbert Simondon)對「技術物」(Technicity) 的討論中,提到從人開始使用機器以來,身體就是機器運作過程的一部分,【8】若從後人類的角度來探討表演藝術,應把整個環境和使用的AR科技視為技術物、也是身體的一部分。參與《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表演的觀眾,在運用手機APP與「掃描觸發點」的影像和周遭環境互動的同時,也成了一個個具有人機合體身體的「技術個體」,而科技本身即與活生生表演者的「共同作者」(co-author),【9】觀眾身體力行與編舞決策變得十分重要。觀眾必須要重新思考自己與環境改造過的身體(AR舞者)之間的關係,而參與者也不再會用過去身體如何進入感覺的方式來描繪主體,因為透過使用新的技術物,身體已產生質變,而這樣的身體感也創造出新的參與體驗。在思考如何觀看的同時,其實也隱含著行動者如何實踐的方向與原則——通過對於事物的排序(ordering)來取得關於物的訊息,無論是遠古時期手工藝或工具的運用,到現在《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透過AR來觀看舞蹈,任何與事物打交道的方式都是基於經驗方式,因為「藝術必須通過實事(Ereignis)來加以思考」,【10】藝術家在創作時必須不斷反思,在技術尚未完美的虛擬世界中,觀眾的身體是如何感知作品的這個世界,而參與者此刻也成了「共同作者」,主動安排表演者、自己,與空間的關係,進而建構出作品的意義。

在中劇院大廳播出的專訪影片之中,參與計畫的舞者提到,演出當下面對的不再是觀眾,而是攝影鏡頭。去除劇場與舞台框架的演出,舞者有更多細膩探索的空間,也讓舞蹈有更多的自由與可能。【11】筆者在觀看周書毅的AR舞動時,因為舞者舞態生風,手部和肢體的移動動勢較為快速,鸞回鳳翥煞是美妙。然而也許受限於技術,AR影像的清晰度、精緻度顯然還有進步的空間,周書毅快速而靈活的比劃姿態與手勢,會因手機APP是否與「掃描觸法點」正確互動,而出現類似卡住、停格或是影像消失的狀況,也因此,在手機或平板電腦小小的螢幕之中,觀眾參與和觀賞表演過程的重點,似乎已經不再是行雲流水的婆娑起舞,而是測量舞者在技術限制下與周遭環境之間的合理關係,如何將舞者擺置在最正確的位置,以讓觀眾拍出更有趣或更好看的照片。這個過程似乎也暗示了即便是互動(interact)形式、參與成分很高的作品,實際上仍然有其限制,interact(互動)的英文字根「inter-」意為「在⋯⋯中間」,而 active則是「主動」的意思,暗示了參與式藝術以行動(act)作為主動性的前提,然而今日貌似自由的互動科技藝術,其實還是在技術限制中才能被完成的現實,這可以對應1990年代由奧地利林茲的學者Robert Pfaller提出「INTERPASSIVITY(交互被動性)」,【12】Pfaller原本的討論主要聚焦從美術館深受機構影響的系統,擴延到對資本主義社會結構的批判,以此「交互被動性」對比今日科技發展下演算法所創造出來的選擇,似乎也可以為《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提供下一步思考的切入點。

(繼續閱讀下篇 對技術的提問:關於「表演」概念的重新思考(下)


註釋

1、馬丁・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孫周興選編,《海德格爾選集》(上海:三聯書店,1996年),頁885。

2、按照海德格的看法,若將技術當作工具,就會被束縛在想要控制技術的意志之中。

3、馬丁・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孫周興選編,《海德格爾選集》,頁951。原引自Heidegger, Martin. 1977. “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 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 and Other Essays. Translated by William Lovitt, New York: Harper & Row, p33.

4、Heidegger, Martin. 1977. “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 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 and Other Essays. Translated by William Lovitt, New York: Harper & Row.

5、馬丁・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孫周興選編,《海德格爾選集》,頁867。

6、疫情期間,自從疫情指揮中心建議停辦一百人以上的室內活動,台灣有許多美術館展覽取消開幕活動,但並不因疫情而閉館或取消展覽,與表演藝術因為觀眾距離太近而必須取消整個表演不同,視覺藝術與表演藝術所受的影響程度也因此而不同。

7、請參考蘇威嘉轉貼自Yoshi Liu的臉書影片,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yoshi.yo.37/videos/10217468079159934/ 。

8、Hoel, Aud Sissel. 2018. “Technicity,” in Braidotti, R., & In Hlavajova, M. (2018). Posthuman Glossary. London ; New York, NY : Bloomsbury Academic.

9、參見Parker-Starbuck, J. 2011. Cyborg Theatre: Corporeal/Technological Intersections in Multimedia Performance. UK: Palgrave Macmillan.

10、Heidegger, Martin.1977. Poetry, Language, Though, translated by Albert Hofstadter, New York :Harper and Row p.85.

11、參考《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 Steps AR Yours》的幕後訪談影片。

12、Pfaller, Robert. 2017. Interpassivity: The Aesthetics of Delegated Enjoyment. UK: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龜轉豹走跳》

演出|余彥芳、陳武康
時間|2020/05/04 14:30
地點|台北當代藝術館

《看見你的自由步 FreeSteps AR Yours》

演出|驫舞劇場
時間|2020/04/18 下午
地點|台中國家歌劇院凹凸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在東亞的表演藝術生態中,製作人或策展人社群網絡有一個實質上的重要性,那就是:在各國經濟結構、文化政策、補助系統到機構場館往往體質與架構迥異的情況下,跨國計畫常無法──例如,像西歐那樣──純粹透過組織面來推動。無論是評估計畫可行性,還是要克服合作過程的潛在風險與障礙,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與信任都是極為重要的基礎。因此,「在亞洲內部理解亞洲」也包括認識彼此的能與不能。
11月
20
2024
本文將主要聚焦於策展人鄧富權任期前三年,在由公立劇院、機構主導的城市藝術節之「策展」可能形塑什麼?又究竟「策了什麼」?而「策展」又如何「製作」節目作為討論主軸,並嘗試推想我們可能期待或需要什麼樣的城市藝術節。由於我在上述期間曾多次以不同身份參與藝術節,請將本文視為介於藝術節觀眾、參與藝術家(團隊)、觀察者等多重身份交叉田野的書寫。
11月
15
2024
《熊下山》及《Hmici Kari》為阿改及山東野合作的部落走讀結合餐桌劇場的系列展演活動。阿改協助調度部落文史及人際關係的資源,如商借場地、遊客接駁 ……,我們則專注於劇本撰寫、排演、劇場技術與設計。在基礎條件的限制下,即使盼望搭配華麗的燈光或絢爛的配樂,現實中卻得層層考量,比如是否要借電還是自備發電機,、某段音量過於龐大,會不會干擾到鄰居或讓小狗咆嘯等。看似簡單的行政工作,需要耗損相當的溝通工程,人際關係的稠密程度比蜂蜜還黏,比樟樹燒出的煙霧還猛烈,團隊成員總得細細梳理,說話再說話、確認再確認。
8月
23
2024
筆者有幸參與的2023年浪漫台三線藝術季的藝術策展「淺山行路人」,範圍橫跨五縣市,光移動就是場挑戰,「走入地方」是所有參與藝術家與策展團隊開始的起手式,這其中也不斷叩問「地方」如何被界定與其所連帶衍生的認同、族群、邊界等諸多問題。在籌備過程中拜訪各地「地方引路人」成為一個關鍵,透過多次實際走訪、聆聽、討論與溝通,許多作品在這個與地方來回互動的過程中而發展至最終樣態,甚至因應場域而重新發展。
8月
21
2024
對於徵件或委託創作來說,通常會有明確的目的與任務,而該任務也很可能與政府政策相關,例如利用非典型空間(通常帶著要活絡某些場域的任務)、AI、永續發展、社區參與等。一個不變的條件是,作品必須與當地相關,可能是全新作品或對現有作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編。可以了解這些規章的想法,因為就主辦方而言,肯定是希望作品與當地觀眾對話、塑造地方特色、吸引人流,並且讓首演發生在當地的獨家性。這似乎造就了「作品快速拼貼術」與「作品快速置換術」的技巧。
8月
14
2024
戲劇節與地方的關係略為稀薄,每年僅止於展期,前後沒有額外的經費舉辦其他地方活動或田調。又,由於地方民眾的參與度不高(光是居民不見得需要藝術就足以形成困境;加上更有效傳播資訊的網絡媒介不見得適合多為非網路住民的魚池),這導致策展上對於觀眾組成的認知模糊:既希望服務地方,又期待能吸引城市觀眾,促使以筆者為首的策展團隊萌生轉型的念頭。
8月
14
2024
綜言之,今年的「Kahemekan花蓮行為藝術展演」大膽化用戲劇元素,近乎從「單人行為」往「雙人、小組行為」延展與突破。即使觀眾與舞台上的行為藝術家拉開距離,但劇場氛圍濃厚的行為展演,反而透過聲光音效、物件應用及行為者「共舞、同在」而拉出不同張力,甚至在不同主體對原民文化認同/藝文工作、少數發聲、藝術/生命哲學等主題闡發不同意見之際,激盪出辯證與淨化之效。
8月
14
2024
換句話說,人與地方的互動經驗,會使人對地方產生情感,進而做出超乎理性的判斷。否則我們很難解釋,黃錦章從布袋戲團團長到文化工作者的身分轉變,以及那種持續為自身生活場域策動事件的動力;從張敬業身上,也能看到同樣的情感動力模式,令他在見到鹿港於鄰近工業及商業觀光夾擊時,自發性地舉辦文化活動,尋找外於過去的聚眾可能。
8月
09
2024
將物質文化的地方人文與民間精神活動列入藝術史,多傾於將它們當作擴充藝術史的材料。而如果以地方性為主體,「地方性的藝術」在階級品味擴張之外,則需要政治美學化與藝術政治化的行動介入,才能打破其固化的形態。在史觀區分上,歷史唯心主義傾於「菁英史觀」,認為「重大理念、人物、事件」才能製造出流動的歷史感,否認民眾在歷史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歷史唯物主義則認為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主張「人是環境的產物」,群眾才是創造歷史的力量。 此藝術史觀的源起分歧,決定了「地方性」與「藝術性」的發展脈絡。在當代文化生產語境裡,「菁英史觀」介入「民間環境」的同時,則又顛覆又模糊這兩個意識形態,在異化中擴張了地方文化的再生產。
8月
07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