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實的裂縫《屋簷下》
10月
26
2011
屋簷下(劉人豪 攝,動見體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59次瀏覽
謝東寧

劇作家的匱乏,大概是台灣戲劇界的最大隱憂,沒有足夠的劇作家,書寫屬於這塊土地上的人、事、物、情感與歷史,那麼劇場永遠只能是「隔岸」的想像與模仿。特別是新生代劇場創作者──方便精彩的外國翻譯劇本、電視卡漫的異想世界、或者是中產生活的虛華想像,作品忽略了創作者真實的過去背景與當下現實,劇場害怕連結的,反而是廣大人民生活的真實,導致來看戲的觀眾也永遠受限於特定的族群。

所以當動見体劇團推出新生代編導王靖惇,以自身家庭經驗與社會新聞出發,描寫一個台灣中下階層生活困境的作品《屋簷下》,單就創作者的這份意圖與實踐,就足夠令人不禁動容。

舞台巧妙結合竹圍工作室老舊鋼架廠房,用簡單象徵式的可穿透性背牆、舞台前緣上方的窗、和一座高起可以連結外界的門,建構出一個貧窮家庭的客廳、飯廳與通往其他空間(臥房、浴室、廚房)的通道。尤其面對觀眾的這道牆,配合水流影像與不時走過如漂浮夢境的演員,表現出故事中的家庭,一個現實與虛構交織的荒謬寓言。

形式顯然來自挪威劇作家易卜生以降的傳統「寫實劇」,在寫實的時間、空間、人物中,但比較特別的卻是魔幻的劇情進行。故事集中發生在中秋節的晚上,主要描述喪女後精神分裂的父親,在中秋團圓晚餐中,堅持要等死去的女兒回家,而在以母親為中心的穿針引線下,帶出的家庭成員之背景與相互之間的關係。

演出節奏明快,全場氣氛掌握甚佳,不過導演關於到底要「寫實」還是要「魔幻」的舉棋不定,卻造成了全劇最大的敗筆。

看似想要描寫一個典型窮困家庭,以反映台灣荒謬現實,但是意念跑得比真實快,角色常常集極端於大成,例如:媽媽邊罵台語髒話邊與兒子開年輕人的玩笑最後得癌症將死房子要被拆、失智爸爸對著大女兒或洋娃娃或情婦要愛但就是不愛小女兒、碩士小女兒蹺家不回失業當酒促小姐突然揭露哥哥是同志、失業同志兒子一個晚上出櫃得諒解又結婚對象是社區管理委員……。所以這般的角色、劇情,實在不用(也不可能)拘泥於寫實規則,勉強套入寫實恐怕也只是暴露創作者對於現實的缺乏血肉感。

如何建立角色們的合理內在心理邏輯,似乎比發生極端情節來得重要,情節的鋪陳收束以指向最終目標,也比劇情的滑稽笑鬧來得深沈。或者,導演也可以運用更風格化的卡夫卡式荒謬世界,更嬉鬧荒唐突變的舞台、人物與劇情,來轉喻現實的世界。但無論如何,對於年輕劇作家願意老老實實編寫一個結構完整,描寫社會現實的劇本,筆者最後還是要給予誠心的鼓勵與支持。

《屋簷下》

演出|動見体劇團
時間|2011/10/23 17:00
地點|新北市竹圍工作室12柱空間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屋簷下》作為一個典型寫實劇場的戲劇演出,透過一個普通家庭在中秋夜所發生的故事,試圖關照了至少五個社會議題/問題:親子、失業、同志、貧窮、老人照護。這種企圖是宏觀的,也是積極涉世的。(雷煦光)
10月
27
2011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