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數年,行為藝術、發生事件、環境劇場、真實劇場的界線愈趨模糊,藝術家的起而行、劇場人的觀眾參與,竟然殊途同歸到同一類行動當中。這已經很難用「跨領域」這個帶有本位立場的標籤以一言蔽之,應該說,與觀眾共同經歷某一無法複製的獨特時空經驗的藝術,已儼然成為諸多創作者的共識。
我參與的這場《當我們走在一起》,由巴西藝術家Gustavo Ciríaco與奧地利舞蹈家Andrea Sonnberger共同帶領12位參與者,大家首先被一條白色寬幅鬆緊帶從外圍成一個共同體,在士林的大街小巷行走一小時,規則是全程不得交談、攝影。這群人像變形蟲一般,穿越大街、公園、小巷、橋樑、閒置的空地,路徑時寬時窄,蠕動的蟲體也不斷變換形狀。
兩位藝術家有時會暫停,讓大家透過一條窄巷的間隙觀看街上的車輛與行人,有如一部電影的長鏡頭,每個不同的角色登台經過,包括一對情侶中的女子不斷邊走邊整理頭髮、一位精神似有異常的男子顧自揮舞手臂……。有時兩位藝術家會走出鬆緊帶的環圈,手牽手停在一戶人家門口,與門前繁茂的花草和陽台密佈的晾衣,形成一幅幸福的圖像。有時他們讓參與者停留在一個轉角,看他們兩人沿著L形的巷子頭也不回地分道揚鑣。而有時,則只是停在橋上看污濁的溝渠、蹲在公園仰望樹與天空。有兩度他們將帶子緊緊纏繞住每個人,讓陌生的身體緊靠轉動。最後則在一片空地上將大家釋放,並分發寫有「曾經」「在」「這裡」的風箏,讓參與者奔跑施放。
和一般行為藝術的表演不同的是,參與者在移動的場景中,同時是觀眾、也是演員。這奇異的團體引人側目、追問,如同臨時的移動雕塑,形成生活中的異質存在(有人閒言:啊,他們是在做一艘船,那是船頭船尾有沒有?)甚至引來某里長不安的質問,緊急招來警察干涉、查詢,以為是個邪教團體。對於參與者而言,則又像一趟觀光導遊,但因為沈默的禁令,讓我們無法像平時攜伴碎嘴評述的旅行,而能打開眼耳呼吸,平靜地以全新的眼光,去體驗台灣都市邊陲的迂迴畸零空間,以及設計的、或臨時發生的小小真實劇場。
傳單上說明,這節目曾受邀至數十個城市演出。很難說這是一個作品,事實上更像是一個景框,隨著每個城市的性格不同、參與者不同,框內的戲劇也大不相同。就像同樣是風箏,在老舊樓房間的空地施放,與在海邊施放、在寬闊的綠地公園施放,其效果和意義,大異其趣。也彷彿一齣經典戲碼在不同的演出者手裡,變成不同的樣貌。只是,現在這位充滿新意的演出者,是這座城市,和每個生活並行走其間的居民。
《當我們走在一起》
演出|原型樂園
時間|2012/12/15 15:30
地點|台北數位中心(出發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