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鐘錶王國的歌聲《瑞士蘇黎世合唱團》
8月
04
2017
瑞士蘇黎世合唱團(台北愛樂合唱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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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馬利(專案評論人)

每年夏天,台北國際合唱音樂節總是邀請來自世界各地優秀的團隊來台巡演,已行之有年,但瑞士的合唱團對於國人而言略感陌生,而此次受邀的蘇黎世合唱團(Zürcher Sing-Akademie, Switzerland)成軍僅六年,但已建立一定的知名度,所以這次的巡演吸引很多愛好合唱的人士前來欣賞。

這是一群由專業歌手組成的室內型合唱團,除了與瑞士蘇黎世音樂廳管絃樂團、蘇黎世歌劇院巴洛克樂團-辛提拉古樂團經常性的合作之外,也不斷嚐試各式各樣的音樂展演,在音樂界早已備受肯定。他們的音色是優雅純淨的,不難發現他們是以早期音樂的概念來詮釋現代音樂,他們的合唱美學是精緻微妙的。這整場無伴奏的曲目,必可展現他們合唱功力。

指揮赫爾嘉特(Florian Helgath )自幼在德國雷根斯堡聖堂雲雀合唱團接受完整的音樂訓練,之後又於慕尼黑大學取得音樂教育學位以及合唱指揮文憑,所以他能夠將這群專業歌手的聲音雕琢得細膩輕巧,從早期音樂到現代作品、從古典到流行,在多元風格的音樂演繹中一枝獨秀。在這之前赫爾嘉特也曾以重唱團The Real Six Pack的歌手及拉縴人男聲合唱團客席指揮身份來台演出,所以台灣的觀眾對他應該不陌生。

音樂會一開始的《不朽的巴赫》,充分利用空間效果,將整個音樂廳視為重要的介質,讓舞台與人聲一起跟觀眾「說話」,帶領觀眾穿梭於威尼斯樂派多重合唱團形式、巴赫的聖詠、到挪威當代作曲家尼斯泰特的阡陌交錯的聲線中,彷彿古老的元素在這短短五分鐘的經文歌中不斷的穿梭著,從輪廓清晰的主音風格到逐步開展的音堆,糊化了原先的主題,在細微變化的和聲進行中,合唱團用純淨優雅歌聲潛移默化,深刻感受到聲音的色澤,再經由音樂廳的音響效果推波助瀾,產生出具濃淡深淺、幽邈廣遠的意象。

之後的馬坦的《雙合唱團彌撒》更是考驗合唱團的功力,在他們的歌聲中聽見一位身處二十世紀的瑞士作曲家用二十世紀的音樂語彙,向文藝復興時期「脫帽致敬」。從宏觀端看,整首彌撒五個樂章所表現的音色澄澈透明,陰暗色彩富立體感,互相連貫呼應;從細節窺探,不論是對位式的模仿或垂直的和聲進行皆層次分明,運用簡潔的音樂形式、節奏動機及速度的細緻變化,處處皆精雕細琢。在咬字的處理上,使用介於義式及德式拉丁文,赫爾嘉特將母音“e”與 “o”刻意唱成閉口音,為的就是讓聲音更為集中,的確,在聲音位置及聲響上更具統整性。

布拉姆斯的三首藝術歌曲雖為浪漫主義風格,但所展現的音色仍保有早期音樂的純淨,捨棄德奧音樂的大起大落,是有節制的情感表達。同樣在三首瑞士民謠所改編的無伴奏八聲部作品《落日餘暉》,雖為新生代作曲家斐多斯基所改編,在主題不斷模仿、變形、擴增、開展、堆疊中,大量使用增減音程來增加音樂張力,散發魅力及感染力,彷彿來到阿爾卑斯山麓的世界花園,但整體來看,仍維持含蓄細微的聲響,甚至是太過於理性的處理音樂,所以有時該有的情緒起伏少了酣暢淋漓的情感表現,讓我們感到與瑞士音樂的距離更遙遠、更陌生。

此外,樂曲解說部份可能是礙於節目冊版面限制必須惜字如金,但或許可用投影或藉由其他方式讓觀眾更瞭解歌詞的意義。

安可曲之一為潘皇龍的《小河淌水》,他們亦將這首民謠改編曲視為16世紀的音樂一般,在五聲音階與教會調式異中求同,蜿蜒曲折的旋律線在對位模彷中緩進飄移,外國人的中文咬字雖無法圓滿,但在聲音的表現上卻完全不落俗套。

瑞士,這個人文素養豐富及諾貝爾獎得主輩出的迷你之國(只比台灣大一點),愛因斯坦在此發明了相對論,華格納更在蘇黎世醞釀了「總體藝術」理念,鐘錶業更是他們傲視群雄的品質保證,世界的轉軸就在這裡締造了「小」兵立大功的奇蹟。這一群來自「鐘錶王國」的專業歌手,那一晚,他們用歌聲再次證明「瑞士製造」(Swiss Made),那種精確精準的高尚品味。

《瑞士蘇黎世合唱團》

演出|瑞士蘇黎世合唱團
時間|2017/08/02 19:30
地點|台北國家音樂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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