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生命映照的國族歷史《拳擊手之死》
10月
04
2011
拳擊手之死(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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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鴻

2011/9/23  19:30

《拳擊手之死》以一個約5米見方的拳擊台為唯一場景,演出一名拳擊手烏坦的畢生故事,12回合倒敘手法,由自盡倒帶到出生,伴隨西班牙數十年的獨裁統治史。導演採取果決的「排練場風格」,所有場景變化皆採虛擬,多數演員自由出入不同角色之中。全劇以一跳樑小丑般的主持人貫穿,不斷拿歷史與新聞轟炸觀眾耳朵,並穿插比基尼女郎舉牌施施然繞場行過。

編劇的觀點鮮明──用一個癟三的生命寫西班牙現代史。烏坦口齒不清、愚昧盲從、頭腦簡單、反應如野獸般直接,有時可憐有時可惡,但從來不可愛,更從來不是英雄。他的成功是被旁人幫襯、推導出來的,是一時的政治與媒體祭品,其失敗也便是必然的。即使全場如鬥牛般充滿暴力與感官渲染,但西班牙在這裡毫不浪漫,卻極為真實。

導演大筆揮霍,讓每一回合時而火爆凌厲、時而緩慢如夢,穿插以粉飾太平的歌舞。感官震撼與批判觀點同步出擊,緊密得讓人喘不過氣。例如拳賽時沾水的手套在空中揮灑,逼現強似電影畫面的賁張真實感(還有慢動作的幻覺);又如拳賽中的比基尼女郎,凸顯出這是賣肉賣刺激的地方,一點也不文明高尚國家之光。舉重時舉的不是石頭而是鏡球,讓全場亮麗閃爍,舉重者卻痛苦難當。結尾的處理更是精彩:烏坦之父逞強好勝,躺在地上讓人重踩,大家輪番從空中跳下,落地聲沈重如地震。那聲響一方面呼應開場時烏坦跳樓死亡,彷彿他一跳再跳了幾十次;另一方面也像是這些重擊一遍遍打擊他的胸膛,讓父親和他合而為一,宿命地共譜底層人生的哀鳴。

全劇讓觀眾如拳擊場般圍繞擂台,演員且不時在其間穿梭,讓觀眾不但是見證者、也是參與者。不幸這個無可取代的設計,在國家劇院的大廳,只能在台上象徵性地擺出左右各三排觀眾席,多數觀眾還是在底下或樓上(或更遠的樓上)隔岸觀火。一旦隔岸,那拳擊台便顯得如此侷促、伸展不開,作為景觀而言也顯得缺少變化。一個不合適的劇場可以如何剝奪一齣戲的熱度與質感,這是最佳例證。這齣戲若放在實驗劇場裡演,顯然恰當得多。國內缺乏兩百人以上、五百人以下的專業劇場,讓諸多國際製作硬放到大舞台上,其實倒楣的是觀眾。觀眾戲是看到了,但感覺被抽離了──而台中和高雄,還有更多大劇院在蓋呢!有沒有人在乎什麼樣的空間才適合演戲呀?哈囉?

《拳擊手之死》

演出|西班牙動物實驗室劇團Animalario
時間|
地點|國家戲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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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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