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藏巖是一個被官方認可的歷史聚落,藏身於汀州路上的小徑裡,業已揮別過去軍事的痕跡,在都市發展的潮流之下,由文化局提供空間予藝術家進駐,與既有居民比鄰而居。差事劇團即為進駐團隊之一,過去他們已在寶藏巖發表過《潮喑》(2004)、《無中生有‧返身》(2011)《台北歌手》(2011)等作品,對該空間並不陌生,這一次從以色列請來劇場導演紀‧阿隆(Gil Alon),進行環境劇場的嘗試,將寶藏巖點化為女媧子宮的所在之地,而觀眾必須跟隨著導遊的帶領,尋找「希望的卵子」。
一開始透過導遊的介紹,已然描繪出這個村落正受城市發展思維的介入,景觀急遽改變,計畫在村落興蓋一座通天塔的村長,站在舞台上對著民眾(觀眾)發表他籌措資金的策略,就是開放觀光客進入,藉以累積村落可支配的款項,通天塔象徵的物質慾望,以及對於均一化的城市發展進程的指陳昭然若揭。
但顯然導演並沒有要在城市觀光上著墨,而是將焦點放在村落住民各自的失落敘事上面,從絕望中尋找希望的所在,這也是為什麼導遊從頭至尾貫徹引導觀眾尋找「希望的卵子」的用意。於是我們看到與母親關係失衡的男孩、因丈夫服務政界導致雙方激烈爭執的年輕夫妻、以性工作維生卻被村長拷問的女子、充滿個人陰暗記憶的文化劇場等人物及場景,隨著觀眾移動於不同空間而現身,不時還有一名如幽魂或消失的旅客般的白衣女子穿梭其間,這個看不見的村落就是以這樣的去風景化的形貌,被我們看見其中暗潮洶湧的一面。
但《看不見的村落》最終並沒有有力地形成什麼文化地景抑或失落希望的文本,在將近兩個小時的演出,由於空間替換過於頻繁,尤其後段多是進入差事劇團搭的帳篷舞台或者室內排練場,和前半段以寶藏巖既有的自然空間為主要場域,讓人從導遊的口中知道此地的變化,形同割裂,看不到導演在空間選擇上的邏輯,也因此弄巧成拙,演變成為環境而環境的結果。空間替換的頻繁又造成每一場景的片段化傾向,而這些片段/場景中的人物雖有各自背景與表述,但總歸來說還是都屬於「一個文本」,這麼一來就讓人覺得其實缺乏敘述的層次,久了便有乏味之感。我也非常疑惑,遠從韓國請來洪承伊扮演白衣女子,這位曾至台灣演出《柔光照耀的房間裡》(2010)、《再見母親》(2011),讓人見識到她豐沛表演能量的演員,在這次演出的發揮極為有限,但《柔光照耀的房間裡》的導演就是紀‧阿隆,彼此並不陌生,怎麼在這一次變得可有可無,實在令人納悶。
《看不見的村落》的本意或許是在全面觀光化的城市發展進程中,讓我們通過文明的憂鬱與黝黯,萌生希望的力量。豈知卻在這一趟旅程,讓我們都成了走馬看花的觀光客。
《看不見的村落》
演出|差事劇團
時間|2012/10/31 19:30
地點|台北市寶藏巖國際藝術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