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年老虎鉗,從東吳愛樂社相遇,五個大男孩自2010年,一起走到如今,組成至今已十年。2020年十一月九日,宣布樂團已於三月份解散,可謂為樂迷可能已經艱辛的2020年,再添上一筆遺憾。這場票券售罄的告別演唱會,乘載著不只是樂迷的回憶,還有台灣中生代獨立樂團放手一博的軌跡。三十萬年老虎鉗在從學生生涯邁入而立之年的十年旅程,時間雖漫長,其實有豐碩的成果。帶著他們的美/台式硬式搖滾,老虎鉗於2015年奪得春浪大賞總冠軍,2017年發行首張專輯《我不是超人》,隨即於2018年入圍金曲獎最佳樂團獎。那個世代的獨立樂團,在音樂工業的轉型洪流裡,摸索找路。組織較小且偏向獨立製作的公司或個別創作人,開始漸漸擁有一些機會,市場也不再被主流唱片公司製作的流行音樂所填滿。老虎鉗的摸索與嘗試,其實成為後來發光發熱的獨立樂團,如茄子蛋和草東沒有派對,可以借鏡思考的模式。
而這場告別演出,也如同他們的旅程,一氣呵成而飽滿,精心為聽眾也為團員策劃驚喜。雖說對觀眾與樂迷而言,帶著一點遺憾。由技術爐火純青的純演奏搖滾樂團體熊專科開場,彷彿邀請觀眾見證2020年,音樂或許更多元、更自由了。當這晚的主角三十萬年老虎鉗站上舞台,觀眾歡聲雷動。開場時,他們的演出帶著點靦腆,但很快就漸入佳境,也展現了他們闖蕩十年,臻至穩定熟練的技術。兩位吉他手,默契十足地對話,Alan炫麗炙熱,阿雷精準溫和,他們的演奏為了老虎鉗為一吉他樂團(guitar band)的可能性,增添了層次和美感。晧宇的貝斯演奏提供了殷切的律動,推動著旋律與節奏往前,鼓手子軒則為老虎鉗的音樂提供了恰到好處、從容的心跳。主唱鄭值擁有罕見優異的歌聲與技巧,同時擁有爆發力與自在。老虎鉗的魅力在當晚全場大合唱〈She’s Already Mine〉時,就這樣展現了。老虎鉗的許多歌曲,許多年來有不同的版本,而他們也選擇了最喜歡的,在最後一場演出呈現。從選唱英文而非中文版本的〈超人〉,至由鄉村吉他開場的,溫柔版本的〈帶我上車〉,到剛剛發行,為老虎鉗最後單曲的〈黃絲巾女孩〉,以Slap bass開場,將律動和音量都開到最大。
The Wall這晚有一點擁擠。畢竟是票券全售罄的演出,戴著口罩的觀眾們,想要看老虎鉗演出,最後一次。聽眾裡不乏同一世代的音樂人們,有感慨細語,也有人為了老虎其不吝惜地大聲歡呼,或者安靜地彼此陪伴。老虎鉗的離開不是無聲的就地解散,而是從容但也熱切的轉身,就如同他們的演出一樣。這是一個已經歷過許多重要事件,有了諸多歷練的樂團。包含發片、贏得獎項、受到媒體注視的眼光,但或許也因為進入了新的階段,選擇離開。主唱鄭植除了提到他自己可能沒有新的音樂計畫,也介紹了其餘團員未來的動向,包含晧宇與阿雷組的新樂團,庸俗救星。老虎鉗的音樂霸氣熱烈,但此刻他們此刻顯得溫暖真摯。當他們唱著〈這個時刻〉,有些觀眾泛著淚:
我們分享的時間很有限會不會今天是最後一夜
時光無法停止不能倒退
我要記住這每一個瞬間
演出結束之後,許多樂迷留下來排隊與老虎鉗合影。他們願意等,而老虎鉗的團員也是。或許三十萬年老虎鉗未來不會有新的作品或演出,但他們的轉身誠意滿滿,不只發行了最後的單曲,更在告別場留下了光榮揮手的身影,似乎為了樂團的解散,做了最好的示範。未來方向可以不同,但對過去一起的路,彼此都感到榮耀且珍重。
當我們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或許,在諸多的猜測之中,我們有機會知道自己往哪裡去。對台灣獨立音樂環境的理解亦然。從2010年起,逐漸帶著聽眾們上車的三十萬年老虎鉗,此刻停車、熄火、下車,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但老虎鉗的這晚,該被關心台灣獨立音樂以及搖滾樂的人們記得。因為他們的旅程,記錄著2010年後,台灣獨立樂團可能碰到的挑戰機會與悲歡情節。他們選擇了最優雅的方式離去,將會被記得的,是男子漢的溫柔。
《Good Bye2020 Good Bye老虎鉗》
演出|三十萬年老虎鉗
時間|2020/12/06 19:00
地點|這牆音樂藝文展演空間(The Wall Live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