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們不必倖存《來了!來了!從高山上重重地落下來了!》
11月
06
2018
來了!來了!從高山上重重地落下來了!(大稻埕國際藝術節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81次瀏覽
唐瑄(自由工作者)

《來了!來了!從高山上重重地落下來了》(以下簡稱《來了》)獲得第十九屆臺北文學獎舞臺劇劇本首獎,可見劇本文字本身已有相當的魅力,那麼當文本進入劇場後,如何透過聲音、肢體和空間來落實並增加故事的體感?筆者認為,各方面而言《來了》都達到一定的完整度:演員利用聲音創造出豐富的效果,例如傳說的神靈出現時在前後舞台製造疊音、獵人和女巫在行徑時的呼吸節奏以及吟唱轉場的方式,密集的台詞和快速的情緒切換都相當挑戰演員的能力;肢體在此劇中被大量的符號化,雖然有助於畫面走位和營造某種曖昧感,但有時會覺得動作和台詞過度密集,造成敘事上的失焦;舞台以大量紙材呈現,演員不時會撕下紙張製作成道具,提供舞台空間更高的可塑性,舞台背景用紙做成整面流蘇讓演員在進出場時更加魔幻,成功的改變了空間的質感。

故事的內容很明確,描述當傳統部落面對現代工業迎面而來的輸入和剝奪,導致接壤於兩者之間的部落青年們動盪不安、認同錯亂,某天一陣猛雷導致工廠停擺,全村陷入昏迷,巫師的女兒和獵人的兒子決定前往北方尋求幫助。他們到達都市找到象徵進步文明的「專家」一同回村營救,路途中不論遭遇惡熊攻擊、惡劣氣候或身受重傷都被專家高效率地處理完畢,巫師和獵人毫無用武之地。在一次的談話中,專家對獵人笑盈盈地講述了兒時失去手指的經驗,某次到山上出遊時他好奇地在溪邊觀賞條條小魚,小手不禁入水逗弄,怎知被小魚給咬著,而專家在玩性之下將它一口吞下,一隻、兩隻、小魚一直咬專家一直吃,直到將整條溪吃得乾乾淨淨為止。忽然,從溪裡冒出不明物,問他要腳趾還是手指,專家情急之下選擇了腳趾,自此他便缺了一根指頭。「等價交換」專家是這麼對獵人解釋的,在這趟旅程末尾獵人貢獻了他的手指,而女巫則貢獻了他的陰道,交換一場沒有結局的童話。

在看似政治正確的故事背後,筆者認為《來了》所傳達出的是更強烈的錯亂感,如同劇末當女巫被侵犯時依然高喊著「謝謝你救了我們的村莊」,以及獵人在面對專家侵略時的漠然無力,究竟甚麼值得感謝,而甚麼又值得犧牲呢?或許當今所要不斷面對的正是一則則被架空的故事,一個個無人填補且被默許的空白,在這樣的情境下,「等價交換」不過是一個共構的條件罷了。對此,我們需要有想像力的故事,習得如何辨識創傷的能力,發現自己身上的專家或女巫/獵人、傳統或現代、自然或文明,並且像是童話故事般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不必倖存。

《來了!來了!從高山上重重地落下來了!》

演出|盜火劇團
時間|2018/10/28 14:30
地點|納豆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抽象性象徵符號的肢體動作,輔助劇情人物的性格與表現時間快慢的表徵。另外,或許是劇場空間的限制,導演讓舖滿整個舞台的白色紙張,成為演員可以隨劇情變化改造的簡易道具。(石志如)
11月
02
2018
音樂劇的劇本採取首尾呼應的寫作方式,首幕和最後一幕的場景、事件、角色都是一樣的,但每個角色的心態和情緒都出現了相當大的轉變,中間幾幕則是在闡述過去的事,對被留下來的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以及想在社區歌舞比賽獲獎的一群客家媽媽們,在設計客家歌舞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境。整齣戲以礦工生活以及客家文化傳承為主軸,「彩虹」是貫串全劇一個相當重要的元素。
5月
02
2024
在台灣,白色常與喪葬連結;而在日本,則會與婚喜時的「白無垢」相銜,以顏色翻玩幽冥與神聖的意涵,也是編劇的巧思,配以劇中穿插的台、日童謠與歌曲,形成異色童話的氛圍。特別當,洪珮瑜具有穿透力的歌聲,在劇場中,清唱〈泥娃娃〉、〈明室〉時,聲色與空靜在空間中迴盪時,衍生出一種既鬼魅又莊嚴的療癒性。
5月
02
2024
或許不該單純將各自對於「國家」未來的期許與期望轉作批評作品觀點完整性的工具,那彷彿是去瑞士餐廳抱怨起沒有粄條或cinavu(吉拿富)一般。與其質疑《大使館》中是否缺了哪些當代台灣主體、族群的觀點,影射他方創作者對觀者自身議題的嫻熟與否,甚至上綱至創作資格論的問題等等,不如說這本就是在週轉全球與在地的國際表演藝術生態中,產地—製造—IP(intellectual property)間錯綜的生產機制下,瑞士創作者對「中華民國(台灣)」的政治主體在國際政治與國/族認同間的觀察與思考。
4月
30
2024
里米尼紀錄劇團的創作,一向以挑戰劇場設定成規,拓展劇場邊界,純熟運用科技著稱,《這不是個大使館》不僅展現劇團既有特色,更是一個讓人驚奇的精緻手工之作:精巧的紙版模型,簡單的機械裝置,古趣物件(舊式投影機),充滿質樸感的影像,表演者與舞台技術人員,自在地在台上穿梭流動,將演出技術執行貼切地融入戲劇動作的推展,整場演出維持流暢的節奏,而無滯礙,不僅體現劇場的集體創作精神,也隱隱然呼應作品的主題性。
4月
30
2024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