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兩廳院新點子樂展,台灣團隊自製節目《遶境共聲》,由音樂人、劇場人、空間既燈光設計師、和新媒體聲音機械裝置設計師等人,跨域結合了各種元素,也使得整體風格與內容呈現上都有別於傳統音樂會。當筆者走進實驗劇場看向天空,佈滿光纖線以及紗網,好似整個劇場都是表演空間,包括觀眾席;此外,整個作品出現許多台灣生活中,或是兒時記憶的熟悉聲響、或是簡單又頻繁的自動機械節奏,林林總總拼貼、組合在一起,變得生動有趣。更令筆者感興趣的是,乍看似是劇場演出的布局,卻實際上脫離不了指揮的存在,只是指揮隱藏在不顯眼之處,卻反倒吸引了筆者的目光。
開場時,表演者手拿波浪鼓,穿梭在觀眾席間,耳邊只聽童年的聲音再次竄起,但眼前卻是個成熟穩重的肢體狀態,表演者的年紀就跟周圍觀眾相仿,但手上發出的聲響卻帶領觀眾重回台灣的農業時代,竹蟬聲與波浪鼓,玻璃瓶與不鏽鋼片,勾起的是兒時記憶。接著入場的表演者們帶著葉片,和聲吟唱《戰爭交響曲I》,一曲結束,突然若軍隊般喊口號,踏著充滿戰爭氣息的士兵步伐聲,進入第二曲排灣古謠。
第三曲一開始,表演者帶著一袋乒乓球走上舞台,透過陳黎詩作《戰爭交響曲》中的字型與諧音聯想,寫實地使用乒乓球丟向觀眾、丟向地板,就像子彈般飛向觀眾、掉落地面,發出的聲音如同子彈發射,但顯得非常溫和,跟戰爭場面的直接犀利聲相反;接著《戰爭交響曲II》的表演者從梯子入場,在舞台上躺下,觀眾的後方又是另幾位表演者,像在招魂似的走上台,表演者們分別發出了單音有咚、叮、咻、倉、才,不停反覆、堆疊,使得聲音變得非常有層次感。《鑼鼓肖像》帶入台灣廟會的情境,表演者手中揮甩的黃色紙張,從符號學的角度,可能代表著金紙,歌聲藏著如同鑼鼓點樂譜上使用的倉、才,更加帶出台灣味道。
《漂流的零I》表演者使用唇發出波波波像泡泡破掉的聲音,伴隨著風聲與海鷗聲,劇場中的光纖線等燈光,瞬間呈現白色,冷色系有種身處冰山、海中的感覺;有時還出現歌仔戲、原民民謠...等,《漂流的零》這一系列就像是拼貼藝術,仔細聽每一段聲音都有其自身的意義,但彼此錯亂的呈現在耳邊時,又讓聽眾產生費解並引起思考,或許就是這種表演方式的目的;轉場時,上舞台的聲音機械裝置開始轉動,遠看像是兩個直角三角型所拼成的風扇狀沙漏,沙沙沙的聲音像是回應一開頭泡泡破掉聲。《時間 建構I》像是走進了工廠,燈光反射在聲音機械裝置的鐵片上,鐵片壓縮彈開製造出的自然聲響,如同工廠機械發出的聲音;機械裝置依序打著木板,敲擊聲像鼓聲般,有著固定節奏;另一個懸掛玻璃瓶的裝置,玻璃瓶罐自動上下,上升下降中偶爾相互碰撞。整體如一搭一唱的合奏曲般,視覺與聽覺感受到啟動的機械規律、反覆地進行,隨著劇場燈光的變化像是進入另一個世界。
《漂流的零II》中,表演者再次打破第四面牆,穿梭在觀眾席間,手中拿的收音機播放出各種語言,讓聲音也跟著穿梭在劇場中,直到傳來「現在為您插播最新消息」。舞台上鼓聲響起,《時間 建構II》開始時,所有機械裝置也跟著全部啟動,伴隨著固定節奏就像是節拍器般,而三位演員也手持節拍器走向右舞台,直到上舞台的沙漏再次轉動,進入截然不同風格的下一曲《蒔田》,充滿台灣鄉下的農家氣息。《蕃薯》一曲由小朋友們演出,他們純真的臉龐,伴著清新的歌聲,彷彿一切回到最初,最純真的世界。
《漂流的零III》再次帶來零碎的不同人聲,但開場時表演者先假裝排練般彼此交談、抱怨有人遲到,為下一曲做伏筆;《speckled deep ∆ Force Majeure》開始時,劇場燈光暗,台上表演者將椅子推倒、譜架摔落,「遲到」的表演者則頭上戴著頭燈走入舞台,就像遇到地震後的厝邊鄰居,彼此交談關懷,光芒閃耀的不只是頭燈、還有台灣人民純樸的心。《漂流的零IV》劇場燈亮,表演者一邊扶起桌椅,一邊撿拾地上飄落的紙張,看著紙上的曲譜,隨機發出不同的聲響、或唱出不同的歌曲片段,伴隨著台灣名謠,筆者回憶起對台灣造成極大傷害的921大地震,木琴敲出溫暖聲調,配合著鋼琴不強不弱的聲音,像是大地還給台灣人民的一絲溫暖與希望,最後《在拂面的暖風中,我們歌唱》,劃下完美的句點。
此作品綜合了台灣的不同面向,從原住民的古謠到農村的童謠,也集結了台灣的共同記憶,從戰爭的洗禮到地震的驚慌;但呈現手法十分不同於以往的音樂會,不禁讓筆者想到台灣擊樂劇場的演出形式、或是國外破銅爛鐵樂隊Stomp的創意巧思,表演者搭配上不同元素,使得觀眾像是在看一場有趣的劇場演出,讓不懂音樂的人不會畏懼看音樂演出,反而發展出更多想像與思考空間。
《遶境共聲》
演出|當代音樂劇場、趙菁文(音樂總監)、黃鼎云(導演)
時間|2017/09/30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