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歌仔戲,誰是老大?《金蘭情X誰是老大》
9月
19
2011
金蘭情X誰是老大(奇巧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16次瀏覽
謝筱玫

《金蘭情X誰是老大》講述兩個幫派的恩怨與主角的身世之謎,融合不同劇種音樂,看似借用大量胡撇仔元素,然「胡撇仔」已不足以說明此類戲劇創作的野心與思維。序曲除了是西瓜刀與武士刀、台客服與黑西裝褲的火拼對決外,語言的使用也區隔了兩個幫派(長田組組員主要說中文,黑龍組則以台語為主)。於是開場即可聽到國台雙語穿插,也為全劇定調。雙語的混用(且國語使用比例偏高)正反映了台灣社會語境,並與故事設定相符,唱曲也沿用了這樣的邏輯,於是【三盆水仙】、【江湖調】、【將水】等歌仔戲常用音樂以國語或國台語交互演唱,再加上音樂設計得宜,因此並不突兀。

此劇完全跳脫單一劇種主體的思維,它既非豫劇,也不是歌仔戲,而是一齣使用了戲曲音樂與身段動作的戲。它的成形,反映創作者本身的背景:奇巧劇團團長劉建華與編導劉建幗這對姊妹乃豫劇名伶王海玲之女,自小母親雖刻意不讓學戲,但耳濡目染,本身又喜愛歌仔戲,於是在這齣戲上出現了劇種與語言的混搭。這種以戲為主體的「臺灣新戲曲」如何發展,值得後續關注。

這次演出並找來臺灣春風歌劇團的當家小生李佩穎跨刀。臺灣春風歌劇團兩度入圍台新藝術獎,以創新實驗打下名號。李佩穎與奇巧劇團的合作,當是理念相近而相吸。李佩穎這次演肩負復仇使命的幫派第二代繼承人;演慣了胡撇仔中有點頹廢又故作堅強的浪子,詮演這個角色自是駕輕就熟且散發魅力。而豫劇小生劉建華飾演醞釀奪權的反派角色山崎,豫劇唱腔在劇中出現的時機都是山崎在內心琢磨時的獨白,唱來中氣十足;而山崎一襲西裝、唇邊一抹冷笑,在劇中既使壞又耍帥,令人眼睛一亮,原來豫劇也可以有如此的演法與造型。與歌仔戲激盪之後,居然替豫劇塑造開發了新的角色類型,迥異於傳統豫劇小生形象,實是此劇最大的收穫。

編導劉建幗在這戲上也發揮了不少巧思,例如第一幕街頭混戰中長田組長喪生,組員們半跪圍著垂死的組長,眾人頭皆往下看著(不存在的)屍體,此時背景的投影打出組長(王海玲飾)的面部特寫,忍痛說出臨終遺言;當槍往女主角巧希(劉建幗飾)發射時,一位如同日本歌舞伎中的黑衣檢場以細線持子彈出,全場慢動作表演子彈出匣之後如何被主角以湯勺擋掉,又如何神奇地反射貫穿其他人。諸如此類的橋段皆令人發噱。而女主角眼鏡一摘下,就馬上由弱雞變洛基,戰鬥力大大提升,展現受到動漫與科幻片影響的妙想。雖然全劇充滿娛樂性,但整體仍可再簡約洗練;兩段回溯過往的戲中戲偏長,結局混戰過於混亂,所幸最後兩派合併聯姻的歌舞討喜有趣,將局面扳回。而聯姻高唱的「誰是老大不重要」儼然是劇種融合的隱喻了。

《金蘭情X誰是老大》

演出|奇巧劇團
時間|2011/9/11  19:30
地點|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籌備處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許生在劇中是引發荒謬的關鍵。角色被設定成因形色出眾備受喜愛的文弱士子。在許生的選角設定上,相較於貌美的乾生/男性生行演員,由坤生/女性生行演員進行跨性別扮演更形貼切。坤生/女性生行演員擁有介於兩性光譜間的溫朗氣質,相對容易展現出唯美質感;也因生理女性的先天優勢,與歌仔戲主要受眾女性群體有著更深刻的連結。
4月
18
2024
飾演本劇小生「許生」的黃偲璇,扮相極為清俊(甚至有些過瘦),但從他一出臺即可發現,腳步手路的力度相當妥適,既非力有未逮的陰柔、也無用力過度的矯作,使人眼睛為之一亮。黃偲璇不僅身段穩當、唱腔流暢、口白咬字與情緒都俐落清晰,在某些應該是導演特別設計的、搭配音樂做特殊身段並且要對鑼鼓點的段落,竟也都能準確達成且表現得很自然,相當不容易。
4月
18
2024
青春版《牡丹亭》刪修版的三本27齣,在20年來的不斷演繹之下,儼然成為當代崑曲作品的經典代表。一方面它有別於原著的質樸鋪陳,其加入現代美學的藝術概念,包含舞台設計展現輕巧變化,投影背景增加環境轉化,華美服飾提升視覺美感,舞隊互動帶來畫面豐富⋯⋯
4月
12
2024
以演員而言,現今二十週年的巡演仍舊為沈豐英和俞玖林,或許與當年所追求青春氣息的意義已然不同,但藝術的沈澱與累積,也讓崑曲藝術能真正落實。上本戲對沈豐英而言相當吃重,幾乎為杜麗娘的情感戲,前幾折的唱念時⋯⋯
4月
12
2024
然而,該劇在故事的拼接敘事呈現得有些破碎、角色的情緒刻畫有些扁平,沒有足夠的時間,展現整體故事表現的豐富程度。《1624》試圖再現歷史故事,並用不同族群進行故事發展,值得肯定,但本文希望針對歷史時間與觀點拼接、表演形式的拼接、與巨大美感的運用方面,進一步的提出以下的思考。
4月
08
2024
兩人初見在彩傘人群迎城隍,而江海的反擊/重生在假扮鬼魅還魂向白少威討報;戲裡以民俗儀式意象接地,戲外特邀霞海城隍廟主神城隍老爺及城隍夫人賞戲,戲裡戲外兩者巧妙呼應下,與大稻埕形成更強烈的地景連結。
4月
04
2024
反觀《借名》,抒情由內心情境的顯影表現,確實凸顯劇中人物行動的心理狀態,但密集情節讓這些設計難以察覺,更偏向填補場景過渡的接合劑。在唸白方面,使用大量四句聯提示角色身分背景資訊,末字押韻加強文字的聲調起伏自成音樂感。
4月
02
2024
這也更仰賴演員的表演與角色建構。三位主要演員王婕菱、陳昭婷與于浩威恰好表現出了三種表演方案——王婕菱可見戲曲表演的痕跡,又更靈活地挪用了自己的肢體與聲音特質,幾個耍帥的動作與神情可見她對人物的刻畫。陳昭婷是最趨近於歌仔戲的,特別是尾音、指尖這些細節都可以看到她相對拿捏在戲曲的表演系統裡。于浩威則明顯沒有戲曲身體,演唱方法趨近流行歌曲,也符合「國外返鄉青年」的人物設定。演員表演的細節,不只是劇場調度上給予了空間,更因他們的表演強化了空間的畫面感。
4月
01
2024
就其創作主題而論,《1624》貼近官方政治意識對臺灣國家發展的想像:以厚實的經濟實力競逐全球市場的海洋國家(「在開闊世界,留下我的行蹤,離開故鄉,去尋找黃金夢鄉」);就其演出形式而論,《1624》毫無保留地隨應社會風潮:堅定的本土姿態(以歌仔曲調唱出「阮是臺灣」的心聲),充滿商機的粉絲現象(種類繁多的周邊商品),網路世代的閱聽習性(我們都是Gameboy);就其創作意識而論,《1624》滿足了所有「政治正確」的標準:「原住民」(「臺灣土地是我們西拉雅的」),「女性」(女祭司尪姨、女海商印姐瓦定),和「轉型正義」(「翻轉受傷的皺褶,新的咱已經成形」)。綜合言之,演出團隊身後的官方文化機構,藉由這個充滿宣示性的唱詞,華麗的視覺意象,舞台明星和粉絲熱切互動的表演景觀/奇觀,整編臺灣主體的文化論述(「只要住在這片土地上,我們就是一家人」、「你我初見各言語,今日能通留文書」),化解社會內在矛盾(「每一道皺褶有歷史的傷,每一吋新生有熱情溫純,新的時代展開完整的自我,對所有受辱的生命,要有理解和包容」),進而確認所謂「本土政權」(「阮是臺灣,阮是臺灣」)的正當性。
3月
13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