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馬偕博士來臺150周年,臺灣國樂團及臺北市立國樂團不約而同地推出大型製作。【1】更不約而同的是,他們都選擇以馬偕身邊的女性(而非馬偕本人)作為觀照主題,從陪伴者視角再探馬偕。
三位女伶與國樂團的跨領域共演
我有不少藝文圈的好友將《馬偕情書》(下稱《馬》)和同為臺灣國樂團製作、施如芳編劇的《凍水牡丹》(2008)互相比較,但我認為施如芳的另一個編劇代表作《快雪時晴》(2007),同樣也可以做為一個相互參照的對象。《馬》三位主演女伶分別來自歌仔戲、古典美聲、音樂劇三個截然不同的領域,與結合京劇、交響樂、歌劇的《快雪時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上、下半場高潮匯集的兩首三重唱,在國樂交響色彩紛呈的襯托下,復調旋律交錯編織,歌聲因音色自有的差異而彼此交融又各闢蹊徑。我聯想到《快雪時晴》中兩位母親【2】共歌的〈娘心一畝田〉,京劇青衣和美聲唱法對應不同時代的角色,襯以古典樂的厚實寬廣,同樣有著魔幻綺麗的色彩。
施如芳於節目冊提到,導演李小平認為國樂團在這部作品裡應該「要跨過來兼『演』角色……不要屈居為伴奏」【3】,因此,《馬》安排了許多真實的樂手擔任配角。他們就像是以樂器代歌舞的歌隊,或許乍看並不那麼自然(畢竟他們演戲時手上還拿著樂器),但其活靈活現的姿態,確實為作品添加趣味的色彩,同時幫助推動故事前進。
音樂與劇場之間的角色權衡
但也或許是為了要將作品裡的空間「分」一些給這些演奏家,《馬》對於三位女性的刻劃十分淺薄——她們看上去就像是三個超級迷妹,不明究理地追隨馬偕的一步一腳印,直至下半場才稍微有點明確的行動和性格。以施如芳這樣大筆如椽的資深編劇而言,會這樣去描繪角色令我深感意外。我不免猜測這是為了遷就音樂劇場的形式而在角色描繪上退守城池;三位女性便因為這樣的「讓位」而變得個性薄弱,看似以女性為描寫的主體,實則無處不是夫/父權柄。
我想《馬》應該會收穫頗為兩極的評價。編導雖成功讓馬偕「沒有現身,而更顯無所不在」【4】,但同時卻也化作無可名狀的高大身影,從主角到歌隊都盲目追隨;然而《馬》又確實是一部成功的跨界製作,不僅僅是音樂的動聽細緻,更藉著各種元素的交匯撞擊,打造令人印象深刻的欣賞體驗。
愈是大型的跨界製作愈容易動輒得咎,或者為了塞進所有元素而變得龐雜笨重;而各類形式也可能為了讓出彼此的空間而怯首怯尾。從這點看來,《馬》在打造意象繽紛的同時,又能維持結構輕盈且節奏清爽,確實足以建立音樂劇場的典範。
1. 語出傳藝中心新聞稿〈《馬偕情書》音樂劇場夢迴百年前馬偕旅途,訴說馬偕熱愛臺灣的步伐與記憶〉。https://www.ncfta.gov.tw/information_45_148116.html?fbclid=IwAR3JffYn6JnKh1mQuKNd79xE9OLA34IQf914XBUgIY_WWiLrlNQDWTXjDnY
2. 臺北市立國樂團亦於今年推出國樂臺語歌劇《蔥仔開花》,7月8至11號於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大劇院演出。
3. 見〈編劇的話〉,《馬偕情書》節目冊第01頁。
4. 語出傳藝中心新聞稿〈《馬偕情書》音樂劇場夢迴百年前馬偕旅途,訴說馬偕熱愛臺灣的步伐與記憶〉。https://www.ncfta.gov.tw/information_45_148116.html?fbclid=IwAR3JffYn6JnKh1mQuKNd79xE9OLA34IQf914XBUgIY_WWiLrlNQDWTXjDnY
《馬偕情書》
演出|臺灣國樂團,許秀年、大甜、鄭海芸(聯合演出)
時間|2022/09/18(日)14: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大表演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