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與丑的身體想像《親愛的丑寶貝2.0:奶爸當家》
4月
25
2023
親愛的丑寶貝2.0 奶爸當家(魔梯形體劇場提供/攝影林政億)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56次瀏覽

文 陳佳伶(專案評論人)

《親愛的丑寶貝》是魔梯形體劇場持續在進化發展的戲碼,這次來到2.0的版本,讓媽媽放假去,換上奶爸來當家,劇中最經典的段落,即是功夫女生、魯蛇先生和夢幻少女,三人回到了孩提時刻,見識他們的小小身軀乘載大大夢想。文末嘗試用八〇年代台灣的經典短片《兒子的大玩偶》加入討論,讓我們對小丑與戲偶的想像,更加立體而鮮明,擴充對戲劇的觀察與認識。

《親愛的丑寶貝》中三組偏向物件偶的人物,這個物件加上偶的造型,不太等同於以物件為偶的概念,對我來說比較像是「以自身為偶」,一組偶的形象是,一部娃娃車再加上一個套頭的人物,像人把頭塞進車內,也像是讓露臉的角色穿戴上物件,這組裝置基本上是人偶裝的範疇,只是穿上身的不再是近似於人的形象,試著回想一下,同樣是魔梯劇場的作品《完美旅行》之中出現有薑餅人偶,偶裝的臉開啟了一扇窗,好讓演員的臉可以露出,我們可依照日常的看戲經驗,根據演員表情結合肢體,及綜合釋放出的訊息,判斷出在人偶內裡的身體,是在稍嫌溫暖的冬日狀態,還是正在夏天日正當中的汗如雨下,當然這個身體也會受到人偶裝的制約,不再靈活自如,而是身體必須要配合這個附加物,找出可以連動的行為方式。

在丑寶貝的娃娃車裝置裡,身體也是受到限制的,現實經驗中的車不會在天上飛,必須貼近地面才有辦法行動,演員身體於是被束縛在蹲坐的狀態下,再加上套頭露臉的形式面向觀眾,喜感與逗趣都凝聚在這個侷促的身體裡,如果說我們看到喜劇人物易於心生歡喜的原因,是由於那個身體異於日常表現,以誇張化、表現性的技藝觸動觀眾的心,那丑寶貝的偶,就是以相較來說收束內斂的舉動,在連結與觀者的關係。


親愛的丑寶貝2.0 奶爸當家(魔梯形體劇場提供/攝影林政億)

丑寶貝的偶還提出了另種關於「身體視覺幻術」的觀照,在上述歷程中,除了演員直面觀眾的臉,那身體的其他部份呢?其他部分是以黑衣人的穿著融入背景,卻又要即時地操縱另一個指代的身體,這個嬰孩形象的身體偶,代替的是演員們已長大成人的軀體,如果以純視覺的感官來說明,我們會驚喜於嬰孩偶身的自動性,它由一雙我們看不清的黑色魔手所操縱,自行活靈活現地動作起來,但對我來說最魔幻之處在於,這個裝置將同一個身體,切分為不同地兩種運動方式,嬰孩的臉是由大人角色的臉所重疊,基於一種主動性的演示,他導引出偶的主要性格特色,而那個黑衣人的身體,卻要以最無差別、最隱密的動作去操作偶身,雖然說這種控制也基於精密的演員思慮,但就觀眾而言,那是難以分辨出這個隱蔽身體的差異性的。舉例一則淺顯的比擬,民俗藝陣中的「老背少」有著相似的概念,演員的身體扮演的是自己,但又同時不是自己,他必須要兼具年長者與年少者兩種身體的表現性,丑寶貝的偶則是以嬰孩偶身,及角色的頭與臉,相互指稱代理彼此的身體,並特異於黑衣人的表現。

回到《兒子的大玩偶》電影,為什麼我對劇中的小丑會有「以身體為偶」的想像?玩偶爸爸實際上是一個看板工,在穿上小丑妝容與看板,進入到他的街道表演場域後,由於拘謹自卑的個性,他的身體愈發委靡不振與靜默,絲毫沒有引人注目的表演能力,唯有面對他的兒子,才會顯露從容與風趣的一面,他在同一個小丑裝裡,裝載了截然不同的兩種身體形象,一個是限縮的,另一是回復自我的,並不是小丑裝扮賦予角色悲喜,而是身體形象促成觀眾的聯想,在《親愛的丑寶貝》中也有同樣基於以身體為器的構成。創作目的迥異的電影與戲劇表現上,希望能粗略地歸結出一個能交互指涉的空間。

《親愛的丑寶貝2.0:奶爸當家》

演出|魔梯形體劇場
時間|2023/04/08 14:30
地點|文山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或許是臺灣女性生命的關鍵字,也是悲劇命運的三元素,更可以說是三位一體的臺灣女性元神:她們有豐沛的「愛」可以給予,她們愛子女、愛丈夫、愛朋友、愛神明、愛芸芸眾生,唯獨不愛自己⋯⋯
12月
07
2023
《罪・愛》編導有強大的企圖心,要以一個相對簡單明確的敘事結構,從(陳怡靜的)單一視角,同時檢視、處理多個繁雜難解的議題——媒體生態、新興宗教、家庭暴力、司法正義、創傷記憶,從個人生命與集體意識交會糾結的亂碼謎團中,釐出一條符合因果邏輯的動作軌跡,為那些深陷迷惘深淵的人們,描繪出一幅不同於新聞報導或媒體傳播所呈現的,能讓我們同理、同情的生命圖像。
12月
04
2023
劇中各角色有冤,有怨,無論是女兒無情誤解了父親,妻子無意外遇造成了悲劇,女學生無心害死了老師,如果這些冤結要解決,就必須被打開,才會有可能痊癒。做為女兒的陳怡靜活在惡夢中,反覆輪迴,直到遇見黃巧雲。⋯⋯德國學者韋伯(Max Weber, 1864-1920)談到宗教團體,其領袖經常有克里斯瑪特質(charisma),這來自基督教傳統,象徵得到上帝的幫助,造就跟一般人不同。
11月
30
2023
《神諭之時》編導在這趟從百年後的未來,回返當下的旅程中,以神秘學符碼,交織穿插在連結歷史現實的物件(寶特瓶與幻燈片)與事件(月光社區反迫遷與WDI獨立運動)的脈絡中,建構一則我們並不陌生的末世寓言——先進科技的發展,無法阻止生存環境的崩壞、人類社會的沈淪(確確實實地沉入地下),而這一切都肇因於反覆發生的災異。
11月
29
2023
俗套,乍聽負面,卻是編劇的絕佳手筆。編劇鄭國偉來自香港,《好日子》也為香港話劇團而寫;但場景轉換後仍有效符合臺灣,並與觀眾達到共鳴——這其實就是俗套的功能。
11月
29
2023
從舞台意象來說,導演將「盈虧」的概念發揮的淋漓盡致,整合了繽紛的燈光與壓低視覺的燈桿、肢體,提煉了潛藏在亂世中的焦慮和紊亂⋯⋯
11月
29
2023
藉由疫情這柄放大鏡,讓原本隱形的邊緣立體而真實的跳了出來。以失業社畜變成愛情事業兩得意的人生勝利組為基準,對比主流價值之外的議題。穩定收入與彈性自由的工作,社交無礙與社交恐懼、異性戀與(偽)同性戀,財富焦慮、情感焦慮、階級焦慮⋯⋯各種焦慮迎面襲來⋯⋯
11月
28
2023
面對「跨性別不是存在,只是創作議題」的戲劇產業,出校園連徵選機會都沒有的表演學研究生涯。不用解釋性別,也不被理解存在的助選員職涯。雖然不用解釋,其實解釋也沒用的社會人生活。
11月
27
2023
「保持清醒,非常重要⋯⋯」,這是在《一個沒有神的地方》開場,表演者用饒舌在提醒著觀眾⋯⋯ 創作者選擇以麥克・艾佛(Mike Alfreds)創立的說故事劇場(storytelling theatre)形式,以及《灰姑娘》、《傑克與魔豆》、十五世紀的《愚人船》情節和形象相互交糅、提喻和移植,來道出東南亞移工群體,包含非法黑工、遠洋漁業工人、外籍家庭看護工等,在勞動現場所遇到的實相。
11月
22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