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花之間的多重時間性內涵《繞系列最終劇—花》
7月
02
2015
花(滅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270次瀏覽
林育世(專案評論人)

胡嘉在這個小劇場中設定的多層次架構非常地明晰易讀。潘杰所挑撥的南管琵琶演奏的慢板,將陳設簡單的madL2劇場罩入了一個與外在的台北大稻埕街區隔絕的緩慢時間;場中由屋頂垂下的兩條寬紙幔,一條上有書寫塗鴉痕跡,一條純白,暗示著劇場中並存的兩種不同本質的存在,極可能一方屬人、屬智,一方屬非人、屬靈。男、女舞者分別處於有書寫與無書寫紙幔的位置。

女舞者從無書寫紙幔的後方,踩著地上的紅土緩步向紙幔而來,裂開紙幔,伸出軀體,極似植物花朵破苞的過程。而這時也緩步移近的男舞者以紙幔上的裂帛缺口為界,與女舞者肢體接觸交纏;這個在裂縫中交纏的畫面,具有多重再現意象的可能性,既可閱讀為「人/花」、「人/靈」之間的物性鴻溝,亦可擬人為兩性交媾的真實場景;而藉著這樣的想像與理解,觀者又可藉著倒敘觀點,交融領會適才女舞者穿越紙幔前紅土的行程,又連結著女性身體有關「花門」與「花徑」的文學性隱喻。

舞者所有的動作,在琵琶南管曲《繡成孤鸞》的氛圍中放到最慢最慢,真有如植物曠時紀實攝影所呈現的影像質感。慢板琵琶樂音的質地,有如中國水墨筆觸中的留白,不成飽滿但清癯空靈,容許觀聆者的感性能力在質地空隙間自由延遠溢出,架構一個又一個獨立於現實時間之外的感性經驗內涵。於是,在台上的兩者交戀與交纏的情節,既可讓觀者在「人/花」、「人/靈」的交互關係物化成血肉身軀的人性質素,亦可從兩性關係的俗世人間戀情中想像連結到自然界萬物齊一的超脫性情感內容。而這兩種不同的時間性;台下觀者深鎖在的世俗時間,與台上延伸的緩慢的超越性時間,同時因感性延伸的可能而在劇場內並存;而且觀者可在兩種時間性自由跳脫游移,而得到截然不同的觀點與情感內容的感知,是這個簡單的小劇場有趣的地方。

胡嘉在《花》劇中像是個催眠師,利用音樂與象徵符號就將觀者引進差異性時間的出神狀態(trance)內。直到劇終夢醒,剛才得以同參人花戀情的我們,方又回到混濁俗世;推開劇場大門,又是燠熱喧鬧的台北大稻埕街區。

《繞系列最終劇—花》

演出|滅劇場
時間|2015/06/07 15:00
地點|台北市madL2空間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透過現代社會的視野進行挪用與重新賦予意象涵義的作品,不只是對傳統藝能的技藝層面的反思,也是同時對於演出者自身,甚至是透過演出意象──蹺鞋的束縛、黑子的性格等要素,以身體來回應社會。
4月
23
2025
那麼從「我」的殊異到「我們」的共性,是否也是編舞家在勇於追求個人風格之後,回轉族群光譜的必然路徑?於是儘管整體而言,《我們2》仍提不出一套洞悉自身文化的編舞語彙,並大量仰賴量聲光元素堆砌的「自我異國情調化」
4月
22
2025
對於無法即刻辨識的內容,筆者不斷地回想前一個畫面,重新檢視自己是否錯過了什麼——這樣的觀看狀態,更使筆者意識到:當我們渴望從當下中捕捉意義時,也正是我們被排除在「當下」之外的時刻。
4月
17
2025
不是所有場地都會說話,但舞者的身體常常能指出空間的沉默之處,或者還未被命名的裂縫。不是所有觀眾都能準備好進入場域,但身體感知會先抵達。
4月
16
2025
舞作成功地將舞台裝置轉化為可變動的地景,使身體成為穿梭於宇宙場域中的移動載體,並透過聲音與視覺的交織,形塑出一種超越傳統劇場框架的沉浸式觀演經驗。
4月
11
2025
發生於日常生活中的舞蹈,是否不乏可以因為舞者的某種非日常表現形式、於日常環境的各種移動手法,包括動用舞者身體能力的各種肢體動作創意表達,有機會將我們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慣性見聞經驗予以移動(翻轉)了呢?
4月
02
2025
素人出身的黃碩德不受限的創意,與科班生林衣翎的舞蹈專業,背景迥異、創意與技術相輔相成,才碰撞出《神聖爆胎》這齣奇特的作品;僅管作品仍在實驗階段,但作品廣涵的文化、社會層面值得繼續開發,未來發展可期。
3月
12
2025
編舞家賀連華以《孤挺花》代表臺灣女性的溫柔與堅強,將母親—賀莊枝女士作為核心人物靈感,描述在平凡之下卻能擁有無止盡的愛,厚實且堅強的付出,看見母親與女兒間的情懷,無私的將愛奉獻於家庭。
1月
28
2025
北藝大舞蹈學院所演繹的《春之祭》展現了少男少女的稚嫩,和對傳統毫不質疑的信念,強而有力又精準扎實的肢體展現,替時代劃出一道嶄新的樣貌、讓經典保存得更加璀璨與深刻。
1月
28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