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1 19:30
舞蹈和音樂一樣,是很容易跨越文化隔閡的表演藝術型式,尤其是在「地球村」的時代,各國優秀舞蹈人才的移動交流,成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現象;而這種交流不但增進了各國舞蹈技術、觀念的相互瞭解與共同提升,也意外促成了關於當代舞蹈的「跨文化」議題。例如國人較熟悉的英國編舞家阿喀郎,他早在2008年就跟中國中央芭蕾舞團合作,找來八位不同文化背景的跨國年輕舞者,將場景設為國際機場候機室,創作精彩舞作《相聚》bahok。比利時編舞家西迪‧拉比更是發揚光大,他在2010年集合了15位不同國籍的年輕舞者,創作了相當驚人的作品《通天塔》Babel(words)。
所以當玫舞擊(何曉玫)有感於「(台灣)優秀舞蹈人才在年輕時,紛紛出國追求舞台經驗與國際視野,但「回家」這條路就越來越難」,為了讓這些浪跡天涯的舞蹈背包客有機會返鄉創作,所精心策劃的「鈕扣*New Choreographer計畫」,我們不禁相當期待,這些很難「回家」的編舞家,如何為大家帶來新「鈕扣」?
結果有點讓人捏把冷汗,前兩個作品觀念原地踏步,技巧乏善可陳,幸好有後半部張逸軍一氣呵成的《天圓地方》和陳韻如令人驚艷的《呼吸》第一段,拯救了整晚的演出,但這四個作品或多或少的共通問題是:一、創作者只看見自己(儘管雲遊四海),創作題材相當侷限。二、 編舞(概念)基本邏輯組織不強(除了《天圓地方》)。三、舞蹈身體語彙不清(除了《天圓地方》、《呼吸》)。
在誠品信義店六樓的三面式舞台空間中,首先登場的是,前美國經典芭蕾舞團首席舞者林立川的《Under Frame》,男女雙人舞者在一個可以改變方向的小框框,和舞台這個大框框中,以混和合著古典芭蕾技巧的現代舞模式,舞出兩人分分合合的情緒心境。舞作語焉不詳,舞者和框框、甚至舞者和舞者之間關係薄弱,除了想展示舞者俊帥美麗的舞姿,反而跳不出「自戀」的框框。
前倫敦Henri Oguike Dance Company舞者羅瑋君的《前行》,用身體與服裝來討論束縛與解放。舞者身著肉色基礎衣展示一個女人的身體,以及這具身體與紅色高跟鞋及低胸晚禮服的關係,顯然這些美麗的服裝是其女性身體的拘束,最後舞者掙脫出這些外在,走下舞台坐在觀眾席。這個舞作恰巧不幸成了一整晚演出的反諷,這個結合新銳服裝設計師「提升台灣文創能量」的「跨界交流平台」,所設計出的美麗服裝,究竟能不能讓舞者「決心成為自己的獨一無二」?
前太陽劇團獨舞者張逸軍的《天圓地方》,相當節制精確地使用身體、服裝與紅絲帶道具,來表達一種身體的存在狀態。舞者大量使用裸著的上半身,在東方古典舞蹈及武術的強烈個人風格身體語彙,與精氣神合一的內在身體哲學結合之下,舞者的身體能量強烈地籠罩著整個劇場空間,並且,小到十根手指的轉動、眼神的細微交會,大至下半身離地的跳躍翻滾,動靜之間收放自如並引人入勝,是全場最成熟完美的作品。
前德紹國家劇院獨舞者陳韻如的《呼吸》,利用「呼吸」的身體動作與聲音,三段式地傳達身體(/情感)的生與死。第一段在從天而降的白色日光燈下,女舞者對男舞者的CPR心肺急救術開始,編舞者從主題創造了其身體的使用形式,繁複、細膩並且緊湊,加上巧妙的劇情編排,最後被救活的男舞者,反而重重將女舞者摔落,舞作突然嘎然而止。第二段編舞者另起爐灶,同樣是兩個舞者,利用光影及跑出舞台區的環境劇場「形式」,將「呼吸」擴散到整個劇場空間。第三段貪玩的編舞家,繼續大膽嘗試這種,劇情內容(兩人關係)與形式的並置,兩位舞者瘋狂地舞動,讓「呼吸」成為絕對必要,最後兩人精疲力竭、幾乎失去控制地回到白色日光燈下。舞作可說是十分大膽有創意,無論在形式內容或美學的構成,音樂也相當精采,但整體結構的組織卻出了點小問題,第二段刻意抽離,第三段想返回卻太晚。
從這次的演出,要看見這些出國深造的舞蹈工作者,究竟為國內舞蹈界,帶來如何的新風景,結果可能差強人意。看到主辦人充滿愛心、煞費苦心地為他們搭上了舞台,但細究這些開過眼界的創作者,回家後為何又幾乎被「打回原形」,這才是當初「出走」的最大原因吧。
《2012鈕扣*New Choreographer計畫》
演出|何曉玫meimage舞團
時間|
地點|台北市誠品信義店6F展演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