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朱宗慶打擊樂團推出擊樂劇場《木蘭》,三年過後,今年推出新版。台灣人口有限、市場規模小,任何大型表藝製作首演之後,基於人力物力等成本考量,再度搬演機會不多。《木蘭》卻能再度出征,雖名為「新版」,真實狀況是,此木蘭毫不保留的推翻過去的自己,如此果敢顛覆過去的足跡,精益求精的氣魄,某種程度呼應了木蘭的女中豪傑形象。
24日的首演,朱團稱之為世界首演而非台灣首演,展現走出去的企圖心。擊樂劇場的型態,全球知名的要屬1994年成立持續在紐約百老匯演出的《STOMP》以及韓國的《亂打秀》等,兩者透過創意以生動活潑的方式凸顯打擊樂的趣味性,樹立商業打擊劇場的典範。有這些成功範例在前,朱團大可依循相同模式打造台灣版的《STOMP》。但若要展現傲視世界舞台的原創力,勢必要闖出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台灣過去與世界接軌的道路上,培養出東西融合、傳統與現代兼具、創新與經典共存的藝術形式,結合打擊樂和京劇的《木蘭》,充分發揮這種「混血式」的能量,落實了台灣在華人社會中的文化優勢。打擊樂和京劇均非根源自台灣這片土地,當代打擊樂團基本上是西方的產物,京劇則來自對岸,但是透過朱宗慶打擊樂團揉捏之後,端出《木蘭》這道獨一無二的台灣佳餚。
《木蘭》90分鐘演出,可視為朱團過去25年來積累成果,如果沒有長時間的開創與落實,恐難見《木蘭》從軍去。朱團之前藉由不到十分鐘的《披京展擊》,摸索出擊樂和京劇可以同台的模式。經由無數的音樂會規畫,研發新樂器和新聲響。多次跨界的合作,促使樂團團員在演奏之外,學習運用肢體以及開口說話。去年在小巨蛋推出的《擊度震撼》,累積團隊大型製作的經驗和概念。
朱團透過《木蘭》定義的擊樂劇場,主要以音樂為依歸,台上3位京劇演員的加入,主要發揮畫龍點睛的功效,尤以飾演木蘭的武旦朱勝麗為最。音樂相對於戲劇、舞蹈等藝術顯得抽象,因此在製作中,京劇木蘭的任務在於構織觀眾眼中木蘭的形象和個性,但以整體藝術的角度來看,作曲家將京劇唱腔本身也視為音樂線條、創作聲部的一部分。
既然以音樂為中軸,今日的《木蘭》相較三年前的《木蘭》,更著重於擊樂與劇場兩者的統整與融合。首先在文本上,導演李小平跳脫重釋歷史的重量論述,而是集中於木蘭內心的世界,以及心境投射出的事物,雖然在敘事格局上,比「舊版」顯得較為收斂,但也因此來得聚焦,尤其音樂的特質,敘情本優於敘事。
在李小平與作曲家洪千惠的攜手合作下,擊樂試圖以各種形態進出舞台。音效上,可以聽到木蘭回憶兒時鞭炮聲,是由豆子散在鼓皮上的作響聲;左鄰右舍過年時節的熱鬧,舞台上不是「七嘴八舌」,而是杯碗敲擊出的「七聲八響」。視覺符號上,那馬林巴琴緩緩徐徐的在舞台上推移,如同一具具從戰場送回的棺木,在旁的演奏家象徵送靈人。角色上,團員扮馬,以腳踏聲模擬馬蹄聲;團員化為士兵,在台上施展京劇基本功法十八棍,耍棍之際結合節奏進行打擊,具趣味性更具戲劇張力 。
至於,京劇木蘭雖然以異質的身分介入,在適當的鋪墊下,發揮良好的效果。木蘭現身時,打擊樂最基本的功能是轉化為鑼鼓點,其次以音樂烘托木蘭的心境,並刻畫環境氛圍;進階上,音樂則轉化成木蘭自我反照的一面鏡子。「紅綾家別《離鄉》」是劇中將京劇和擊樂,表達深刻的一個段落,是京劇木蘭朱勝麗和擊樂木蘭、樂團首席吳珮菁的對話,兩者的「聲音」重疊、分離又交錯,既是反照也是另一面的自己。
《木蘭》的世界首演第一站台北,將朱團所勾勒的擊樂劇場,做了充份的表述,站在全球擊樂發展的軌跡上,樂團透過音樂作為國際語彙,結合華人以及台灣的文化風貌,開創出擊樂全新的可能。
《木蘭》
演出|朱宗慶打擊樂團
時間|2013/05/24 19:30
地點|台北國家戲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