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鬼公車上的解謎遊戲《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
8月
26
2015
Stop!巴士(曉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81次瀏覽
林立雄(清華大學中文所碩士生)

「沉浸劇場」這個名詞,因為今年臺北藝術節的關係,而漸漸受到很多人的注意。然而,沉浸劇場究竟在做些什麼?對臺灣的劇場觀眾,又或是較少進劇場看戲的觀眾而言,可能有些陌生。就字面上的解釋,是與劇中角色人物共同「沉浸」,甚至共同體驗(也可能有互動)一段故事與狀態。很多人可能聽過國外有以莎劇《馬克白》規劃製作的” Sleep No More”,觀眾必須戴著面具,自由的選擇故事中的某個人物跟隨,觀看人物在演出中的狀態、動作、情緒、反應,近距離體驗劇中角色的狀態,沉浸於戲劇之中。

今年的臺北藝術節中,曉劇場受邀以沉浸劇場形式製作一齣在公車上的戲劇,同時,又必須得配合「密室脫逃」的概念執行,意思是,觀眾在觀看、體驗劇中人物的同時,又必須解開一個一個的謎團,才足以讓故事繼續向前,解決劇中人物所經歷、面臨的某些狀況或問題。但,在一部不斷移動的公車上,演員必須同時跟觀眾們演戲、說故事,又必須兼顧密室脫逃的解謎遊戲。然而,在這個作品中究竟能做到多少?

戲劇的整體設計上,讓人記憶最深刻的是劇中鬼魂所說出的故事。劇情和這公車所行經的路線—新北投至關渡,都可以看得出導演鍾伯淵對北投當地歷史的考究,甚至在解謎中運用日治史料貼合三位鬼魂口中所說出的劇情。每一段故事和解謎的關係,可以看得出鍾伯淵在這上頭下了不少功夫,整體而言,故事情節的推進與解謎全部都能夠流暢的串在一起。雖然,在這個作品中能夠滿足於劇本與謎題的巧思,卻無法滿足觀看者在劇場氛圍和演員演出的狀態。

在這次的觀戲過程中,整齣戲的氛圍除了現實條件中的硬體設備、劇場執行狀態之外,很重要的是,觀眾同時也影響了這部戲的質感。在這部移動的公車上,所觀看出去的風景,某一部份仍是熱鬧人多的市區。外頭閃爍著霓虹燈、車燈,雖然關掉了公車內的車燈,但仍無法避免透明玻璃窗外來去的人流、車流,在表演中,觀眾也可能因為外頭流動的景色而出戲。除此之外,將巴士停靠在荒涼的地區,要求觀眾下車觀看演出也是巧妙的安排,除了公車上,也改變演出地點,試著讓整齣戲有更不一樣的風景和氛圍,堆疊戲劇中必須的恐怖和緊張。

除此之外,在戲劇執行的過程中,或許會讓觀劇的人們對於劇場形式有所疑惑。當沉浸劇場的本質意義是讓觀眾沉浸於演員所表現、講述的某些事件與狀態的同時,某些表演呈現仍停留在模擬、肢體的展現是否能夠說服觀眾?像是下車執行的戲劇橋段,在硫磺谷昏黃的場地中,因為演員完全運用自身肢體擺動著,在毫無精密的劇場技術的狀態下,某些誇張的肢體可能無法營造出驚悚害怕的氛圍、畫面,而是使觀眾發笑或出戲。關渡公車停車場的橋段亦是,在空地上架設燈光、音響,演員雖在場上辛苦的演出,但從公車的場景又拉回到平面觀賞的劇場演出,在作品整體的結構看來略顯突兀,也可惜了這停車場能夠利用的可能。

或許,再回到硬體設備的問題,在公車租借費用以及其他劇場必須的硬體、人事費用外,究竟還有多少的經費能讓這齣戲更臻完美?走出劇場空間,開闢新的可能的同時,在劇場形式、空間、硬體上又必須如何突破,以建構出一個使觀眾能夠沉浸於劇場空間、劇情的作品?從國外沉浸劇場的作品中,我們也可以看見沉浸劇場與觀眾互動間的「私密性」,每個人在戲劇的沉浸之中都能獲得不同的體驗,在這個作品中,加入「密室逃脫」,車上的20幾位觀眾必須共同解謎,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或許削弱了沉浸劇場中,觀眾與劇中人物間所產生的「私密」體驗。

加入「密室逃脫」是一種可能,也是讓觀看沉浸劇場能夠更加投入的部分。但,或許在這部公車上,坐滿20多位觀眾,對於劇場氛圍的營造還是具有相當大的影響(但也礙於劇場成本考量,不可能一輛巴士只承載10位觀眾)。在本場次,部分觀眾因為彼此認識,在整場演出中,就出現了對演出者開玩笑的情況,使得演員在演出的同時,因為部分觀眾的調笑使得其他觀眾不斷出戲,雖然這樣的情形難以避免,但,不免又讓人思考,劇場從劇院走出到各種空間場域演出的時候,是否能夠要求觀眾尊重劇場演出的專業以及其他觀眾的觀劇狀態?甚至,回頭可以思考,同時標榜「沉浸劇場」以及「密室脫逃」的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每位觀眾對於觀劇的期待是否相同,也或許有些人就是單純想來解謎,戲劇部分不過是進入情境的過程也不一定?

《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

演出|曉劇場
時間|2015/08/21 22:00
地點|新北投捷運站至北投捷運站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本次的新人新視野主打創作者自身的技藝,以魔術、乩童與小丑的身分進行實驗,那麼最令人感到好奇的,自然是這些形式如何有機地與各自的表演結合,而不只是一種裝飾性的點綴。
5月
29
2025
它的開創性或許不在於再現的政治正確,而是,在演員一轉身、一抬手、聲帶一緊的那一瞬間,我們看到酷兒主體的乍現──那些轉瞬、飄移、尚未完全進入特定角色的眼神、聲音、姿態
5月
27
2025
杰哈與朵琳的雙聲對話,使得故事的形狀被重新構建,讓我們在這段跨越半世紀的關係中,看見思想的碰撞與生活的協商,聆聽對愛情本質的深刻探問,感受死亡與離別所激起的深沉情感。
5月
22
2025
儘管在問題的揭露上,《奧賽羅 2.0 / 3.0》出色地透過這些形式而成功提問,但作為一種本身也具有著悲劇性色彩的實驗,它也無可避免地在這樣的自我檢討中,具有著宿命論式的困境。
5月
19
2025
這場畢業製作最珍貴的饋贈,不在於它駛出了多遠,而在於它讓我們聽見:在那個被貴族遺棄的孤島上,卡利班敲打鐵鏈的聲響,正與觀眾席中此起彼伏的呼吸,漸漸匯成同一片潮汐。
5月
18
2025
身首分離所象徵的流離,一旦作為一種被指認為「異人」的悲劇性後果,而本身具有流動性的內在特徵時,尋找親人的強烈慾望與回歸身體的形式表現,似有被解消掉能動性的擔憂。
5月
16
2025
劇場不再是召喚國族記憶的祭壇,在這裡,鬼魂不求平反、死亡不能被意義化。這正是《落頭氏》的批判力道——不是出自特定政治議程的批判,而是持續召喚那個尚未到來的、幽靈般的政治。
5月
16
2025
《赤子》雖亦遵循如此英雄敘事結構,但編劇施如芳似乎更企圖開拓布袋戲新的故事乘載,將「臺灣第一才子」呂赫若為故事原型,以虛載實,叩問歷史與當下時代處境。
5月
12
2025
當方爺爺的愛情被獻給了當代同志情慾的謳歌,身體化作了抗爭運動緬懷的聖體,他個人所剩下的只有那兩不歸屬的灰男孩童話,同時也是《灰男孩》難以處理而輕巧帶過的美國。
5月
09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