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女性主義之風盛行下,筆者十分好奇,時至今日,人們是以何種觀點看待與詮釋女性?是否有因「女子力」當到的西風東漸下,一改對於女性框架的儒家道統?於是,筆者利用GOOGLE的熱門關鍵字搜尋了「女性」一詞,意外發現資料爬梳出的第一大熱門話題居然為「女性氣質」。所謂女性氣質/女性化意指的是,女性在先天上就被賦予應當擁有某些女性化的特徵。此外,同時也可以察覺,受到社會文化的因素,女性通常較為容易接受男性觀點的產物;反之,男性卻很難接受女性觀點產物。藟艸合作社便是根據這項矛盾,創作出以女性視角奮力衝撞體制的作品「囡」。「想用一張口,把女子們裝在裡面、套在裡面,關在裡面的人啊。女生,可不會只有一種形狀。」【1】
開演時,一位舞者站於台中,緊握雙拳,似是被繩索緊緊捆住。金屬光澤的上衣在聚光燈下不斷閃爍著,萬籟俱寂中,舞者突然一聲帶著衝撞、不服的大喊,劃破了凝結的空氣,同時也喚醒了觀眾的覺知。接著,舞者背對觀眾、將雙腳張開,舞動的肢體亦如母親坐在手術台上奮力生娩,動作不斷持續的同時,也不斷疊加對於「生而為女人」的定義與意義究竟為何的探問。在《囡》中,舞者下半身的運行與雙手的舞動,是為舞者肢體展演的主要部分,而種種情節安排也圍繞著女人的性與生育,作為創作的核心主幹。
而在場面調度與音樂上,也以多種暗示性強烈的符號顯示女性情慾。如在第二場中,舞者身上分別纏繞著一條大紅色的布,背景音樂則是以高低混亂的低鳴聲,具象化性愛中的激情喘息。同時,舞者在被綑綁住的布中不停地拉扯,可最終卻還是只能被拉回原位,不斷重複著低拱下體的動作。
《囡》不只有身體語彙的表達,創作者也透過文本建構,帶領觀眾思考議題。如「女人需要彈性/談性」,利用一語雙關的巧思,呈現女人無論是在工作職場、人際關係、表情管理、理智線、甚至是性慾上,均被賦予需要圓滑處理萬物的框架。筆者在舞者的自白中,發現了隱藏在社會中、卻十分常見的女性聖母情節與受害者情節養成的主因。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在一貫的舊有觀念中,被引導為弱小的個體,必須攀附且依靠男性,「菟絲附女蘿」便是其中最合適的男女平衡關係寫照。又如在演出後半,舞者企圖擺脫窒息的桎梏,撐起腰桿、直面前方說著「把你的手拿開」,宣言式的自白,毫不隱諱地彰顯創作者對於女性不容妥協的期許與對世界的宣戰。
以女性視角作為控訴世界不公的批判窗口,《囡》作品結構仍著重於提出問題,並直接於結尾四位舞者把象徵束縛的外衣脫下,作為創作者闡述自己世界觀的解答,完整性雖足夠,但女性如何從發現問題,以至於做了何種行為,接著才能達成自我覺醒,這其中的過程仍只被輕輕帶過,稍嫌可惜。
同時,筆者也想提出疑問,以此類議題作為主軸的演出,是否只能將女人透過如生育、性愛、被支配等老生常談的符號化象徵定義,並且僅只闡述現象的形貌?在2020年的當下,我們還能以何種角度探究兩性之間固有的限制?女性突破框架的過程還可以利用哪些方式詮釋?倘若全然以女性強力批判的視角溝通,是否也將踏上男性霸權偏頗且無法綜觀全貌的老路。
註釋
1、見《囡》節目單。
《囡》
演出|藟艸合作社
時間|2020/12/19 14:30
地點|高雄駁二正港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