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的真實與幻想《四情旅店》
9月
19
2016
四情旅店(唐健哲 攝,創作社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560次瀏覽
莊淑婉(自由工作者)

以開戲前提醒觀眾的警示語作為開始,王子川聲音演出,搭配〈客房服務〉演員曾歆雁做出空服員於起飛前的安全指示,意味著接下來的一切將如一場旅程。燈光瞬轉,〈三生三世〉、〈廢土旅店〉、〈蜜月〉、〈客房服務〉四組演員在場上僅以肢體交錯流動,時而預告各自故事時而相互配合轉換,最後燈光一暗,演員聚攏群舞,一輛單車雙載進場,後座演員拿著手電筒,隨著單車繞場環照整個劇場,「旅店是漂泊者每一夜的歸依⋯⋯」,命題一出,序曲成功激發人對於旅行的隆重感與期待感,並投射在此戲中。

兩岸三地四段敘述:香港陳恆輝的〈三生三世〉關於母親與自由,是真假幻化、迷幻詩意;上海王子川的〈廢土旅店〉為外星合成生物來刺殺祖先,是科幻奇異、幻想寓言;台北楊景翔的〈蜜月〉為相愛十年的愛侶在蜜月時因爆炸案而形成人生遺憾,是真實深刻、刻骨銘心;台北李銘宸的〈客房服務〉以房務人員的生活為底本,是即興寫實、真實口述。其中以〈三生三世〉與〈蜜月〉為不分段演出,各置於上半場與下半場;〈廢土旅店〉與〈客房服務〉則打散為多個段落,交叉呈現。特別的是,〈三生三世〉本身為「少年蝴蝶夢」、「少女搖籃曲」、「疤痕」三個不同故事組成,一個段落三個故事,意外呼應《四情旅店》的架構。

序曲中即可見此劇的幾項特點:肢體運用、虛實錯綜。

〈三生三世〉的「少年蝴蝶夢」裡少年、少女與婦人三者白面如夢境、身段似戲曲,不停晃動的手掌是蝴蝶的幻化,三角平衡地表現少年的心思拉扯,陳瑞如飾演的婦人更似夢魘鬼魅,終結少年的蝴蝶夢。〈蜜月〉以舞者田懿葳飾演女人,搭配蔡佾玲的聲音演出,屏棄純言語對話,以男人的單方觀點獨白一段愛的遺憾,女人則以肢體反應心緒,一言語一肢體的情感互動,縮減言語帶來的限制,擴大觀眾的想像空間。此手法讓人想起2014年創作社《孽子》中的龍鳳戀,以龍子單方面的獨白表達心中糾結與兩人愛情的曲折,阿鳳以綢吊與肢體回應兩人之間的關係。〈客房服務〉的曾歆雁一人分飾服務生與房客,房客依服務生指示爬行神秘通道,隱密電梯、狹隘通道、直落階梯皆因演員生動模擬在觀眾想像中一一構築。

〈三生三世〉有尋找蝴蝶母親的少年、墜落消費世界的聖母、被女兒以血獻愛的作家母親,情境諷喻懸疑;〈廢土旅店〉以外星合成生物講述生存議題,「我們都在尋求安身立命之處」,題材新奇,兩者偏向虛幻手法。〈蜜月〉與〈客房服務〉相對現實,〈蜜月〉為一對愛侶在旅行中發生遺憾進而探討愛的關係,〈客房服務〉甚至演員口述自身經驗,在旅館打工、對吉他的認知,如紀錄片般的自我展示,對觀眾說話。兩者平衡了〈三生三世〉與〈廢土旅店〉兩部作品的虛幻,也不禁思考近乎現實的演出,呈現演員本身而非角色本身的表現方式在劇場裡的意義為何?演員與角色、真實與寫實之間的關係是什麼?

綜觀來看,〈三生三世〉與〈廢土旅店〉是結構相對緊實、題材引人入勝的作品,反觀〈蜜月〉與〈客房服務〉顯得力道不足。〈客房服務〉淪為三個作品之間的接合,雖緩衝段落之間的情緒落差,可惜也失去完整面貌。以旅店為命題更能不必刻意融合與遷就,每間房每組客人本就有各自的故事,每個故事的切換就如鏡頭的轉換。《四情旅店》像是四位編導的旅店幻想曲,有自己想說的故事與說故事的方法,面對同一個命題,即使產生不一樣的故事,也必定有某些相似的成分與靈魂,如此四者早已發生關係,無需再去創造關係。

相互挑戰的跨界、跨風格合作值得一再嘗試,探索新的可能,拋出討論的空間,無論成果正負皆值得嘗試,因為「我們都在旅途中」。

《四情旅店》

演出|創作社(楊景翔、陳恆輝、王子川、李銘宸)
時間|2016/08/27 14:30
地點|台北市水源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整齣節目整整有八個故事在進行,在別的劇碼干擾之下即使有線索也顯得難以捕捉,導致《四情旅店》的故事結構蕩然無存,觀眾必須要用盡心力才有辦法連貫前因後果。( 范博淳)
9月
09
2016
透過四位導演的劇場合作,不同的政治時間在舞台上形成了對於災難想像彼此競逐、分配的感官結構,每位觀眾看到的不僅僅是四齣戲而是三種戲劇哲學的對話,在華語世界的所產生的政治反應。(印卡)
9月
09
2016
與其說是作品之中有相連接的空間,我認為《四情旅店》正如那沒有標點符號的文案,不是逗號(明確的分隔)、也不是頓號(同義、並置、接續、積累),而是製造不同作品間的空格。(劉純良)
9月
05
2016
四段演出各自毫無關聯,彼此穿插,輪番上場時,反讓觀眾像是闖入了數個平行時空的神祕交會點。實際上,又因著現實時間的推移,延伸了台上散落的時空布局,讓幾段小品有了更宏大的格局。(白斐嵐)
9月
01
2016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