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現代詮釋,仍待聲音給分《丑角》、《鄉村騎士》
9月
10
2012
丑角(台北市立交響樂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40次瀏覽
林采韻

台北市立交響樂團1970年代末推出歌劇製作以來,已累積30多年的經驗,眾多國內樂迷透過北市交接觸歌劇藝術,如同北市交團長黃維明在節目冊中所言,「自製歌劇演出,是北市交成立以來最悠久榮耀的傳統與堅持。」2012年北市交年度大戲推出義大利寫實主義歌劇代表作--《丑角》與《鄉村騎士》。北市交的《丑角》製作最早可追溯至1979年,無奈33年過去,整體呈現依然少一分專業卻多了一分業餘。

歌劇屬綜合藝術,因此評判製作優劣,除音樂之外,導演詮釋、舞台佈景、服裝設計等扮演一定角色。北市交的《丑角》與《鄉村騎士》,在國內劇場導演王嘉明以及編舞家姚淑芬的捉刀下,成功進行再詮釋,賴宣吾拼貼風格的服裝適度發揮畫龍點睛的功效。然而回歸音樂本身,歌手水準參差不齊、合唱團差強人意,所幸樂團表現穩定中求進步,最終讓全劇順利落幕。

若說歌手是歌劇的靈魂,此次舞台上失魂的狀況,可歸咎於選角失當,尤以《丑角》最為嚴重。以大陸男高音徐林強為例,他的歌聲特質較傾抒情男高音,卻被指派演唱《丑角》中的男主角、屬戲劇男高音角色的卡尼奧,因此無論他唱得多麼努力,當著名詠嘆調《粉墨登場》時他的柔情實在無力支撐內心愛恨情仇交織的卡尼奧。

此外劇中飾演西爾維奧的台灣男中音廖宇盟今年24歲剛自研究所畢業,年輕的聲音需要磨練才能成長,但猛然將他推上舞台擔任要角而非循序漸進,導致他的聲音穩定度如同雲霄飛車,音準時而失常。所幸《丑角》中飾演反派角色的聲樂家巫白玉璽,以台灣第一男中音的實力,透過生動的演技和豐富的音色轉換將托尼奧詮釋得說服力十足力撐全場。

選角失當,凸顯製作上的不夠嚴謹,合唱團非專業的表現,則透露對藝術存在的僥倖。台北市立交響樂團附設合唱團1993年成立,今年邁入第19個年頭,合唱團定位為樂團的「附設」,意指常態編組定時訓練,只可惜合唱團在《丑角》和《鄉村騎士》的表現,有如臨時成軍,整體音量不足也罷,貴為合唱團卻經常「合」不在一起。

拋開以上音樂專業的缺失,此次製作以獨樹一幟的詮釋手法值得肯定。在王嘉明和姚淑芬的聯手下,《丑角》擅用符碼寫實反照當今社會,《鄉村騎士》以類舞劇的手法開創非典型的歌劇表現形態。

義大利作曲家雷昂卡伐洛的《丑角》是一齣「戲中戲」的作品,在原始的架構下,王嘉明巧妙的在幕啟序歌的橋段,讓擔綱演唱的巫白玉璽從觀眾席走上舞台,此舉頓時將現場觀眾轉換成另一層參與者,打造成「戲中戲中戲」的演出。

《丑角》的故事發生在一個義大利巡迴劇團當中,擔綱劇團女主角的老闆娘內達在戲裡戲外均有外遇情節,在一場演出中被劇團老闆卡尼歐殺死在舞台上。王嘉明擺脫歌劇原本的年代,將它置入現代社會,狗仔、偷窺文化充斥著舞台,諷刺著大眾對於社會腥羶色事件的擁抱。尤以最後一幕,當卡尼歐殺死太太和其情夫後,留下最後一句:「這齣喜劇已經落幕了。」這時舞台上目睹情殺事件的觀眾,居然相繼起身拍手叫好,此一處理代表一般人對於人生的無知?或是代表導演對舞台與人生的再顛覆,凸顯這仍是一場戲?

配合王嘉明的意念,賴宣吾為群眾打造的外型,均以小丑妝配上各式彩衣,此一設計呼應歌劇醞釀時所發生的插曲。據悉當年雷昂卡伐洛為歌劇原取名為「pagliaccio」,意指單數小丑,後來改成複數的「pagliacci」,暗指舞台上是一群「小丑們」。透過丑的造型,王嘉明適時將小丑放大到劇中的觀眾群,甚至是現場所有觀眾,象徵舞台人生就是真實人生的縮影,人人其實都是小丑,即使是不如意的人生,亦須強裝歡顏世人皆然。

馬斯康尼《鄉村騎士》與《丑角》一樣同為情殺事件,但在表現手法上,王嘉明和姚淑芬則開創另一線路。劇中每位主角,均對應一位舞者,舞者如同角色的影子或是另外一面,一方面經由肢體動作表達主角內心的世界,或以凝視的態度打量、窺看自己的存在。肢體語言的加入,自然增加歌劇的層次感,歌手不再是舞台上唯一傳遞訊息的媒界,當男女歌手交目而視,其所對應的舞者已經翻雲覆雨,或是當眾人一片詳和之時,舞群們正跳著一男二女的劇碼,為情殺、背叛埋下伏筆。

賴宣吾為《鄉村騎士》設計的服裝,如同《丑角》一般發揮極大功效。以黑與紅為主色的服裝刻畫著人性,象徵著愛、恨、熱情、復仇、善、惡等諸多面向,像是劇中兩位情敵決鬥登場之前,命運已來敲門,身著紅衣的舞者,已透露其所對應的阿爾菲奧將是勝利者。此外,帶有超現實色彩的服裝造型,如同打破時間的桎梏,象徵人性不因時空而改變。

《丑角》

演出|台北市立交響樂團
時間|2012/09/08 19:30
地點|台北市城市舞台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我認為這齣劇確實有呈現出與眾不同的歌劇,但感覺是個半成品,既缺乏歌劇注重的令人耳目一新的音樂,又缺乏一般劇場述說一個好故事的能力。《天中殺》就這樣卡在這兩類劇的中間顯得十分尷尬,再加上字幕、演員編排上零零總總的缺點,所以實在算不上是一個成功的創新。
5月
24
2023
乍看下,「小島大歌」的演出恍若南島文化展演,但兩次觀演下來卻發現,其整體的呈現迥異於過去台東的南島文化節。「小島大歌」的氛圍縈繞著連結緊密又互為主體之感。每首歌都蔚為跨國音樂交流、國民外交的嘗試或範式,也讓人聯想到過去的部落生活中,阿美族女性的互助換工(Malapaliw)傳統,或也蘊含如此相互了解、提攜,與共同提升的良性循環。
5月
09
2023
最為之心喜的便是一幕在樂曲演奏完畢的同時,楊世豪恰好演繹完大環的段落,整場空間氛圍霎時凝結,全神貫注地聽著,大環落下地面後聲音餘震的迴盪,其時間點就幾乎與樂曲同時譜下休止符,有力的證明國樂與馬戲,在此時得到有機的結合
5月
08
2023
此劇最具巧思之處,正是活用了不同語言及樂種之間,之於台灣繁複的地緣政治及歷史脈絡,精巧地映射在黃桑孤立無援,飽受多方欺凌的荒謬處境之上。於是,我們在黃桑身上看見自己的身影,看見台灣之於國際的殘酷現狀,《天中殺》也化作一則可怖的警示寓言,以及再一次凝聚台灣本土主體性的媒介。
5月
04
2023
心豐版《竹夢歸人—「偶」回來了》則在兒與偶對話中,檢視內心,決定返鄉,傳承偶戲。兩版主題皆有文史記憶、慶典技藝及歸鄉情意,但心豐版更微調到「傳承偶戲」,返鄉動機也較開幕版來得明確,從而讓該劇倒敘至「十年前」一處,更為流暢⋯⋯
5月
01
2023
為了好好消化《客家八音大團圓》留給我的印象和意義,我決定棄下半場貝多芬的《第八號交響曲》而去,讓記憶留在那遁悟的一刻。藝術音樂和學術音樂的分野從來沒有人去細究,而造成受眾的困擾。算了,畢竟卡繆(Albert Camus)曾説:「如果世界一目瞭然的話,藝術就不會存在。」(Si le monde était clair, l'art ne serait pas.)
4月
21
2023
殷巴爾因無法常駐台灣,與北市交的一年數檔的音樂會安排通常是密集演出,但每回中間的空檔,卻使得樂團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適應,就算演出的是經典的曲目。在殷巴爾接掌北市交後,有許多音樂會的片刻相當完整,令筆者印象深刻,但筆者也期許殷巴爾在能帶領北市交再更上一層樓,往音樂的至善更進一步。
4月
08
2023
如果我們將「天中殺」的日文占卜原意:無法消解的災厄,放在戰後台灣的社會情境中,或可想像黃靈芝藉這個奇情故事,寄寓社會批判的用意:神秘的美國叔叔,和他在台灣的代理人,是台美關係的隱喻?租屋與裝潢所衍生的糾紛,是經濟發展的代價?將軍、警察、法官,科層化的官衙網絡,是威權體制的化身?
4月
06
2023
小提琴家陳銳在本次音樂會的宣傳當中,便提到本檔音樂會將會是他近期最後一次演奏孟德爾頌的《小提琴協奏曲》,想必是在此階段的演奏生涯累積無數次的演出經驗後,想與作品稍微保持距離,數年沉澱後再重新拾起。
3月
31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