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世代奇觀《空的記憶》
10月
17
2012
空的記憶(狠主流多媒體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371次瀏覽
盧健英

如果記憶就只剩光影,它經過什麼樣的風景又有何重要?

在松菸裡看《空的記憶》,無限複製的環景影像,遙控可移動的巨大紗屏,投射出島國的海岸線、都會的無人地下道,極簡的單人房,綿延而無盡,周東彥透過影像所構築的世界,超越了現實的存在感,虛實交錯的流動影像,肉體(周書毅)也成了一道流光。

《空的記憶》為導演周東彥延續近年以劇場、舞蹈與影像為媒介,繼續對「記憶」這個主題的探索,影像與身體如何對話的核心議題是:它們如何穿越虛實界限,像夢境一般穿梭與混雜在日常生活的浮光掠影裡,並再創出一種新的語言風貌。

《空的記憶》無疑成功地跨出這一步。

影像的科技功能從原先做為紀錄使用,到成為一種反映時代的語言工具,「記憶」這個主題,往往在鏡頭裡的演繹隨著時代曲折變化。兼具劇場與影像背景的周東彥就像天生的影像詩人一般,一出手就是一首詩(天啊,終於可以不需要聽到舞者說話,或者文字補述了),一首流動在簡單事物,憂鬱的微光長廊中,肉體游移、探索,時光如夢層疊,往 復流逝的影像劇場詩。

移動(mobility)是屬於周東彥這個科技世代不同於其他世代藝術家所擁有的科技特權,360度魚眼鏡頭環景攝影科技,即時互動影像、感測可行走的舞台,在天下無不可「攝」的科技力下,人的「存在感」是什麼?我們回想,上一代的張照堂也好,郭英聲也好,他們的影像定格凝視,視角看向「他者」, 確立他者在空間裡不確定的存在感,來回應他所處的虛無世代;但周東彥的影像是環繞的,流動的,虛/實穿梭的,他的視角看向「我」,環視一個不聚焦的存在空間,細微的生活片段,《空的記憶》裡周東彥連「追憶」的企圖都沒有,這個「虛無」就像魚眼鏡頭那般的誇張膨脹,脹滿整個空間,一種夢境與現實交互存在的心理幻象。

因而,儘管使用了360度環景攝影機,但周東彥拍到的並不是更大的存在空間,而是細膩推敲累疊的心理空間,偌大的城市亦如密室,舞台上的方桌、木床,亦如虛像裡的車廂、觀景窗,只是一個移動的載體,載浮載沈在光影與呼吸間。而當我們的目光游移在等比例甚至更綿延的視覺空間裡,但實際上又不由自主跟隨周書毅憂鬱的身體擺盪,虛實流暢交替,一種相互矛盾衝擊的審美經驗油然而生。

很難想像,《空的記憶》如果台上不是周書毅的話,是否還能有如此不鑿斧痕的青春憂鬱,舞台上的書毅向來刻意壓低姿態,動作刻意簡單,隨興不套招,把自己壓低在流光瞬影裡。在移動舞台與巨大影像的夾縫中,書毅是孤寂而美好的生命個體,一道時光之流上載浮載沈的黑色存在。

詩人鯨向海曾經這樣形容詩在科技時代裡的處境:「有時更像是座落在荒郊野外的一座精神病院」。果真如此,周東彥將科技探向詩的處境,而反照出一個流動不穩定的時代精神狀態,似乎也就有跡可循:快速變化的時代,風景已成光影,而「空」才是藝術家看到的奇觀景像。走筆至此,如果這就是這篇評論的結論,我也不知道應該樂觀還是悲觀。

《空的記憶》

演出|狠主流多媒體
時間|2012/10/13 14:30
地點|台北市松山文創園區多功能展演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如何調度panel裝置的空間特質及其屏幕投映時的影像特質與身體之間的對應關係?如何在疊影的概念中將身體予以影像化?又如何在panel影像構成的間隙,還回身體─空間?松菸廠館的空間規模,使觀看者更確為影像的理想對象,與攝影鏡頭的同在,先前可被感官介入的整全空間,成為台上台下相互的平面,也因此更可見周東彥欲呈現影像─身體─空間之間愈複雜的問題。(李時雍)
10月
15
2012
《人之島》則將聚焦於人的視角稍稍轉移到環境,從風土民情與人文歷史稍稍滑脫到海洋島嶼間的隆起與下沉,以及隨著外物變動所生成的精神地景。
10月
14
2024
帶著島國記憶的兩具身體,在舞台上交會、探勘,節奏強烈,以肢體擾動劇場氛圍,於不穩定之間,竭盡所能,尋找平衡,並且互相牽引。
10月
13
2024
隨著表演者在舞台上回想起的「舉手」與發聲,其力度似乎意味著創作者/表演者想要正面迎擊某一面牆;而這一面牆的內核關乎了當事者所在意的生命經驗,有徬徨、焦慮與怒氣,進而回望這些舉止的源頭與動機,猶如一種來自當事者的「愛」跌進了谷底,然後激起一整個連充滿試探性的時代,也無法平息的驚人勇氣。
10月
09
2024
這個台灣原創的舞劇中,卻可以看見多種元素的肢體語彙,包含現代、民族、芭蕾,甚至是佛朗明哥舞。從劇中對於歷史脈絡下的故事與舞台美學風格的專業運用,可以感受到台灣柔軟包容的文化特色,是一個結合各種專業才能,並融合呈現的表演藝術。
10月
09
2024
於是乎《我.我們》第二部曲也一如首部曲般,意味著全新的布拉瑞揚舞團正在萌芽,同時尋覓到了一個獨立的中心點,而不單僅是繼承,以及向傳統學習。他們開始進一步發展、定義此時此刻的當代原民文化,對筆者而言,更點出了新的演化與反思:這樣「原住民」嗎?
10月
08
2024
全場觀眾呆呆坐著,面對著是否該積極地去理解這些流動的刺眼與挑釁究竟意味著什麼而無動於衷?又或是令人岔題雜想,編舞家當真要三部曲翻了你個底朝天:莫非這裡的音樂是用來看的,視覺是通過震動方可見,而舞蹈本身就是飛蚊症?難道這是一個新的山神巨獸神話傳奇的懸絲傀儡戲?果真眼前的都不是眼前,唯有鳴謝支持我們繼續跳舞是真?真的是這樣?政治正確就是理所當然?
10月
08
2024
《我忘記舉手》藉由樂齡族群、青年族群及青壯年族群,讓觀眾重新反思人生階段所面臨的議題,具教育意涵以及人生觀,探討人生哲理……
10月
07
2024
做為後進的創作發表平台,賴翠霜的「獨自跳舞」舞蹈創作平台提出了自編自跳的條件,並以非典型空間做為對新手編創者的挑戰,而以非典型空間做為展演之處確實有別於其它編創平台。
9月
2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