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事物的推陳出新總是伴隨著舊時代的沒落,成立九年的傳源文化藝術團以《呼吸》溯源那被遺忘的時光,藉由九十分鐘不間斷地舞著,呈現缺氧的空間,將會窒息死亡。當土地沒了生氣、傳統文化死寂的時候,我們還能正常呼吸嗎?我們還是原本的自己嗎?回首來時路開始探索、自省反問我們能再找回自身的文化價值與認同嗎?
游移在傳統與現代之中,呼吸是文化的延續。啟幕前時而快、時而慢,頻率交錯的呼吸聲在劇場環繞著,氣息的不平穩已把觀眾帶入急促與不安中,猶如泰雅族人最初引以為傲的印記──紋面,隨著耆老凋零、傳統文化快速地流逝,是否也使族人們開始感到焦躁不安,我們還保有什麼?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呼吸》以關心原住民民族議題與自身成長的經驗,編創出五個篇章「生命」、「崩解」、「陷阱」、「甦醒」與「呼吸」。訴說土地由綠色逐漸轉為土灰色,就像老族人臉上的紋面一畫一畫的消失,原住民青年唱出的傳統歌謠中,帶著濃厚的傷悲,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著同樣的養分,最初的頻率再也回不去。當獵場失去自有的權利,獵人設計的陷阱,反將自己設入陷阱中,現在獵人還能打獵嗎?未到終寂之時,新的氣息會逐漸甦醒,而祖靈的話語從未停過,文化以不同地樣貌頑強活著。最終當歌聲再次響起,訴說了部落的歷史與文化──當舞蹈再次跳起,傳遞了族群的精神與勇氣。傳源文化藝術團的原住民青年正一步步調整呼吸,用祖靈的氣息守護傳統。
舞作首尾兩個篇章採以破題與呼應相互對照,首章「生命」由原住民嘹亮動人的歌聲,唱出耆老生命盡頭,走向彩虹橋前心境上的擔憂。過程中的「崩解」、「陷阱」與「甦醒」舞作,在舞臺呈現上是快速流動的,舞者們需要充沛的體力去展現所要傳達的畫面。編舞家並非以學院派的舞蹈來編排內容,反倒保留原住民傳統舞蹈中的些許元素,再依故事情節套入表演者的身上,當中還看到電流似不規則的舞蹈與充滿情緒的臉部表情。這群非科班生訓練出來的原青年舞者,能將肢體線條極至展現,與生俱來的潛能與爆發力不容小覷。最後的「呼吸」回到了原點,再以歌聲讓舞群們急促不安的呼吸漸漸地平緩下來。
傳源文化藝術團的組成,從兩個人到一群人,這群人把原住民傳統樂舞轉換成舞作《呼吸》,而編舞藝術家DJANAWKIVALAN(伊法蘭迦惱,來自排灣族,屏東縣來義鄉文樂部落)功不可沒。筆者在未觀賞前,對原住民舞的印象僅停留在儀式、圍圈歡唱、豐年祭等,孰不知泰雅族樂舞透過編舞家的拆解、重構、再生是如此充滿生命力與感動力。
《呼吸》導演陳光明、藝術總監郭志翔與這群原青年都來自部落,他們以最熟悉的旋律、舞蹈紀錄了屬於他們的文化與歷史。只要用心地去做、努力地去實踐,「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原住民的舞蹈與音樂就是最具特色的文化藝術。
《呼吸》
演出|傳源文化藝術團
時間|2019/09/28 19:30
地點|苗北藝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