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喧囂外的禪意《定光》
5月
14
2025
授權公版圖片/王景銘設計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86次瀏覽

文 王嬿筑(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舞蹈系碩士)

雨過天晴的夜晚,我來到淡水雲門劇場。濕潤的草叢在月光下閃耀著晶瑩的光澤,空氣中瀰漫著木頭與濕土的氣息,大自然彷彿滲透進整個劇場,為觀眾帶來一場深度沉浸的感官體驗。

舞台潔白如紙,如同湖水反射清輝般的燈光,波光粼粼。沒有繽紛的色彩,也沒有澎湃的音樂,一切都極為純粹。舞台的簡約使觀眾的感官被放大,在昏暗朦朧的光影中,看不清舞者的樣貌,卻能感受到微微的呼吸,以及他們口中模擬出的蟬鳴、風聲與鳥叫。層層交疊的光影之間,依稀浮現舞者們蜷伏的身形。他們以四肢支撐身體,低頭背對觀眾,緩慢且有節奏地爬行。透過這樣的動作帶動背部肌肉,配合不同節奏的呼吸,使肌肉線條呈現出高低起伏的樣態,仿佛將看似靜止的大地因呼吸而充滿生機。

隨後,舞者們如雲瀑般層層覆蓋、堆疊與擴散,形塑出如山脈般的風景。這種編排方式宛如電影鏡頭,從一粒塵土逐漸拉遠至連綿山巒的全貌。此時,一位舞者緩緩站起,以手帶動軀幹,自在的穿行於身體周圍。他的軌跡如同登山時蜿蜒的山徑,引領觀眾隨之起伏流動。

燈光漸亮,如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下來。舞者身穿膚色背心與米色長褲,身上點綴著淡淡的顏料。沒有具象的樹木、花朵等裝飾,他們如同詩行,自由地在舞台上以舞蹈書寫登山遊記。山林的白噪音持續響起,一位舞者豎立在如山脈般的群舞中,與獨舞者對立相望,他們以聲音呼喚彼此,在舞台上時而翻滾、時而繞圈,如兩隻老鷹於空中交會飛翔。古琴般的旋律在劇場中回盪,節奏簡約,質樸中透著禪意。燈光聚焦於獨舞者身上,他雙腕相扣,動作輕柔而優雅,彷彿於月光下綻放的一朵花,一瓣一瓣,緩慢地開展。

進入舞作尾聲,燈光漸暗,夜色低垂。舞者口中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如同寂靜中耳際泛起的共振。他們以跪姿散落在舞台上,靜止不動,山林的寧靜如山水畫般映現在觀者眼中。最後,舞者們如雲霧般緩緩消散,各自以不同的方式離開舞台。燈光最終歸於全黑,唯有蟲鳴與鳥叫聲,仍在劇場中悠悠迴盪。

在舞作中有許多節奏上的空拍、舞蹈動作的靜止和舞台空間的留白,這種編排手法讓整個作品更富韻味,也為觀眾留下一片想像的空間。當表演結束,劇場重歸寧靜,那些未說出口的語言、未舞出的情感,卻仍在心中緩緩迴盪,如同餘音裊裊,不散的山林之氣。

《定光》

演出|雲門舞集
時間|2025/04/10 20:00
地點|雲門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定光》只是常義的自然論,把緣起於「錠光佛」的「定」字之施行義,連結到不時響起的罄音、山上的光景與書法心學的光境,跟舞作結合成一套編舞的語義學,意圖於文化養成,倒退為一種德行化的美學規訓。(陳泰松)
11月
16
2020
在歌劇院大廳繞行的回音相當清脆又流暢悠長,而聲音的共振在此場館環境成為延伸身體動能的助攻。不過,舞者們究竟是聽聲音還是看動作繼續在《定光》的群體中往下跳呢?(陳盈帆)
10月
28
2020
相對於《十三聲》的嘈雜多聲,鄭宗龍於接棒後首部全新作品《定光》在宣傳上便以「安靜」為主軸,⋯⋯鄭宗龍創作上的迥變,反應出「雲門舞集」舞蹈美學的傳承,來自舞者長期訓練的身體。因此,《定光》一作實則凸顯了舞者作為《雲門舞集》創作的主體,舞者的身體延續了雲門的品牌與美學。(李宗興)
10月
22
2020
這間虛擬的咖啡廳,是四位舞者生命交會的空間。咖啡粉被細心勻配成圓,成為她們生命軌跡的視覺化呈現——那個圓,象徵著起點即是終點的循環。而這場演出最動人之處,正在於它將個人的身體史轉化為集體的記憶圖景。
11月
26
2025
在原民主體性與現代性的鬥爭局勢中,始終戰鬥著要守住的,並且為了守住反而導向毀滅的,究竟會是什麼?
11月
20
2025
當《最後的隧道》借助另類的時間和空間來搭建一個想像的世界時,這樣揉合神話/末日的敘事方式,正也悄然轉動一種鬼魅時間(spectral time),不只掙脫了殖民主義的現代性機制,更通過非人(non-human)的鬼魅現身重返過去歷史造成的斷裂
11月
20
2025
整場演出令人深刻之處並非歷史檔案中的馬利亞為何,而在曼奇展現出一個舞蹈被檔案所固定,再被文化市場要求的過程,在解放坐姿舞即興性的過程中,那個原被忽視的裂縫重新浮現:我們可以如何保存舞蹈,而不讓舞蹈失去活性?
11月
17
2025
林麗珍與無垢的舞者們在《潮》中,讓「觀看」本身成為一場修行。這部作品不是舞,而是一場被拉長至極限的儀式;不是隔岸觀「潮」,而是自身與萬物的一場深度對話。
11月
06
2025
在《關不掉的耳朵》好似「聽見」這件事只剩幽微,甚至憂鬱的狀態詮釋,但聽覺何曾不為人帶來喜悅呢?故這成了整部舞作我最大的疑惑。
10月
30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