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前晚的那頓飯》一作,從戰亂後屍橫遍野的場景,微觀到一名鳴鼓金士兵死前的遺願牌,帶領觀眾任意的穿梭兩個時空,分別講述漢末三國的「長坂坡之戰」,以及現代的家庭問題。人物角色的時空旅行之中,又以編導許栢昂將三國中的麋夫人用以對應現代場景中的法國媳婦最令人印象深刻(編按:上述兩角色皆由同一位演員方姿懿飾演),兩者同樣是地域造成文化認知的異同,導致結果的不圓滿。
在此一提編導許栢昂的用心,利用語言來分隔角色人物性格,除了口白有客語、台語、國語、京白和台灣國語的變化以外,包括腔調都有講究,清楚能分辨出編曲者許家銘的用心,在不同時空利用西皮與二黃的聲腔辨認,甚至大膽地加入現代歌曲曲調。這些設計能幫助年輕演員快速地進入其他角色。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曾提到,如果將所有內在的過程,運用在你所扮演的人的精神和肉體生活之上,即我們所謂的活角色的「生」。演員不只是要呈現角色的外在,也必須將自己的人品特性與角色調和,將靈魂灌注進去,演員便成為靈活的載體。
戲曲演員的養成紮根多半使他們難以拋下程式化的身體,難題便在面對這樣的佈景時出現——捨棄富麗堂皇的佈景設置,回歸貼近戲曲象徵性的一桌二椅型態。既寫意又寫實的作品中,該如何在不捨棄四功五法的狀態下(四功:唱念做打;五法:手眼身步法),巧妙地將戲曲身體運用在日常生活當中?好比說從餐桌進廚房的轉換,演員利用微妙的身段來呈現,加上空間的設計,讓觀眾一目了然;或者擦拭餐桌這個微小動作,也是從戲曲八角巾身段演化而來,一點不突兀。唯一稍微不協調的動作就屬那夫妻吵架的片段,利用京劇的「掃堂」來表示心中憤怒的情緒,實難不令人聯想到家暴現象,不過轉化京劇程式動作,是栢優座一直以來堅持著並且近年逐漸成熟的構思,可以期待未來趨近完美的融合。
總體而言,此次作品的展示讓人看到戲曲跨界不同的風貌。觀後者如我,以為情節的銜接上需要再增加兩個時空的關聯性,不單單只是部分人物的社會與家庭地位設定有所雷同,或依靠事件的巧合來成為跨時空的接著劑。再者,或許是時間的限制,創作者為了交代劇情的開展反而犧牲作品的完整性,例如,渡鴉(黃宇琳飾)希望能完成核心人物鳴金士兵(許栢昂飾)遺命牌的願望-回家吃頓飯,可以說創造出了另一個時空的三兒子(又或者能解釋成鳴金士兵投胎後的生活),這個三兒子始終逃避回家吃「那頓飯」,不過,演出最後釋出的理由似乎不夠充足,戲劇衝突要成立就有些困難。再給製作團隊一些時間,也許這將會是一個更成熟的作品。
以上是觀後者的見解。最後,分享自己的感受,古今中外唯一恆久不變的,就是情感,雖然說《大》劇主軸是圍繞著古代那名鳴金士兵,不過讓觀者感觸最深的卻是演出結束後吃到年夜飯的瞬間,當代青年為了打拼,時常忘卻了在生命中重要的人,時光飛逝之中,簡單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或許,就是最難忘卻也最幸福的吧。
《大年初一前晚的那頓飯》
演出|栢優座
時間|2019/06/01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