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聲音《半島風聲 相放伴》
11月
26
2020
半島風聲相放伴 花博館版本(斜槓青年創作體提供/攝影Kito )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16次瀏覽

黃星達(政治大學傳播學院博士)


《半島風聲 相放伴》的劇情背景設定在恆春半島發生,該劇以「月琴」作為重要物件,串連劇中音樂、氛圍、各角色;以四句聯強化劇中的節奏、在地文化、土地情感的重要元素;以女性角色作為連貫情節、立體化生命、彰顯敘事觀點的重要存在。

該劇主要以三個女性角色貫穿,半島冊店的老闆娘Yuki可說是整劇的必要存在角色,雖說是經營冊店,但不只是賣書,各種雜貨應有盡有,甚至也幫忙指導學生課後作業,說Yuki是老闆娘,更像是無私奉獻的母親,也將另外兩個角色阿滿與阿春牽連一起,三人間發展出可貴的情誼。Yuki鼓勵大家學習月琴,連結了情感、也串聯了在地文化。阿滿是個現代阿信,每天睡眠只有三個小時,為了讓弟妹們上學而努力,對於自己的夢想卻未知、總是放在最後,這樣的角色或許是很多人的印象中,對於臺灣某個時期為了家庭犧牲奉獻,用堅忍堅毅刻劃時代深痕的女性形象;阿春則是住在縣城裡的女知青,相對阿春是個自主女性,只是常出現暈車的症狀,畢業後北上工作,每天都要搭車,面對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天天發生,也觸及她在思考自己的生命歷程與那片她生長的土地。

Yuki的女性設定像是一種概念化的存在,比起阿春與阿滿,Yuki像是家鄉的精神或意念,似乎永遠在那個避風港等著所有的人回家,是具有極高包容性的存在,並鼓勵其他角色學習月琴為自己的生命創造音符;阿滿則與該年代多數女性一樣,結婚生子,為家庭付出,但也因學習月琴而開始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阿春更在北部工作中自覺,再次牽連自己家鄉的情感,回到恆春也學習月琴。劇中的月琴,不只是實體的演奏樂器,更像是一種提醒般的存在,生命的悸動與感動,都可由自己演奏。月琴與說唱密不可分,一把月琴、一個人,就能道盡生命的汗與淚,而本作以月琴將劇中的所有女性連結的更緊密且恆久。

半島風聲相放伴 花博館版本(斜槓青年創作體提供/攝影Kito )

該劇安排演奏歌謠的傳藝師阿嬤,透過回憶自己生命中的記憶,也呼應了個人/女性觀點對於時代的解讀,訴說自己生命與這個時代的故事,使我想起第五十四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血觀音》,該劇同樣以女性串接生命、角色與觀點,用一種劇場式的分幕型態,加入女性角色的月琴說唱道出情節與生命的連結。月琴在該電影的運用,不只是在地元素的融合,某種程度具有敘說生命、感嘆、預知、傳遞、收斂等各種層面,在這兩個例子中都可看到與女性連在一起,若《血觀音》的月琴是一種以女性角色為主的生命與情感交融,《半島風聲相放伴》中的月琴則是一種伴著女性成長,並成為一種具有觀點與價值的新聲音,從電影到劇場,就像是一種女性自我覺醒、自我肯定、自我實現的歷程,如同劇中主角演奏月琴、跟這片土地的人說著自己生命故事。更可貴的,月琴在戲劇中的出現,不只是這片土地的人與人情感連結,更有拋諸時代洪流、關於性別議題的思考,也關於天賦人權。此演出中清楚表達劇中女性角色在每一個時代都有用話語、用音樂、用各種聲音表達的權利。

當月琴從鄉野轉入劇場、從現實敘說轉化為藝術表演,於電影於劇場被安排為重要角色,就像是一種從客體到主體、從個體到群體、從喻體到本體的歷程。月琴不只是樂器,更是一種話語權的象徵;不只是個人的情感細訴,更是一種關於時代與所有人的連結;不只是一種被連結的音樂,更是一種因為存在,而肩負著責任,容納與陪伴著各種意義產生的主體性。

《半島風聲 相放伴》

演出|台南人劇團、斜槓青年創作體
時間|2020/10/24 19:30
地點|臺北花博公園舞蝶館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演什麼內容觀眾或許半聽半懂,唱什麼歌詞我們也許一知半解,但聽著那貫穿整齣戲嘹亮熱烈的歌聲,觀眾一定會被那積極蓬勃的生命力感動。帶著彷彿來自恆春狂野激昂的落山風,民謠吹進每個聽眾的心中。(吳依屏)
7月
28
2022
《半島》並沒有選擇呈現一個打破傳統、「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敘事,那或許是當代對傳統凝視所想像出的修復式神話;相反的,本劇重新肯定了地方社群與傳統藝術間密不可分的關係,……(洪姿宇)
3月
30
2020
無論是故事或是歌謠,離我們身處的時代畢竟去日遙遠,《半島風聲 相放伴》所營造的時空即便暖若冬陽,觀賞起來卻仍多少讓人有種以今人之眼「想像」昔日之景的感受。當然在這短短九十分鐘的製作,重現某種景象或許過於困難,但至少可以「復刻」。(蔡孟凱)
3月
30
2020
此處也引出本劇一大命題:「命運是否自決?」正叩問著半島女性是否因彈唱月琴運命有所轉變?離鄉北上求職是否美夢成真?而國境之南難道真無法成為安身立命之所?再再緊扣《半島》展演地方的本質訴求:女性只能委屈卑微?地方就該日益凋零?(楊智翔)
3月
30
2020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